江今馳看向莫七景,難以言喻的復雜感情充斥在胸腔。
擔心她,也難過,還有深深的無能為力。
他不擅長安慰人,好像并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把她從這種低沉的情緒解脫出來。
“七景。”他措辭好半天,依然不知道說什麼,最終只能硬著頭皮道,“事情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都只能往前看。”
莫七景沒立刻回復,她像是慢許多拍,到過了快十分鐘以后,她才突然答他那個問題:“怎麼往前看?我都讓他提前那麼早知道一切了,他這次還是不能自救。”
“這次?”江今馳顯然不懂莫七景在說什麼,滿心都是疑惑,“他哪里提前知道了?各種規則不都是一起摸索的嗎?知道會消失的時候已經晚了呀。”
莫七景立刻轉頭看江今馳,語速也快:“他沒跟你說他收到一封信?”
江今馳更加不懂莫七景的焦慮了:“沒有。什麼信?”
莫七景一點點靠回座椅,只覺得一切的發展都讓她始料不及。
不知道?就跟過去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難道【江今馳】最終沒有看她給他的那封信?難道他其實完全不知道未來的危險所在?更不存在什麼他因為預知了未來而努力自救的情況?
為了印證這個猜想,莫七景詢問了江今馳許多細節。
不出所料,依然跟之前一模一樣。同樣是時空崩塌,江定突然出現,他們倆不明所以地共用著身份,接而又被迫走向對立,同樣是江定一度差點命喪江勝立之手,最終從A城回來,同樣是江定一旦放棄“江今馳”這個身份莫七景便會消失,也同樣,江定最終消失了。
一切的描述都跟莫七景自己經歷的那一遍一模一樣,不光是結局沒改變,連細節都沒有任何變化。
為什麼?
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出現在莫七景的腦海。
或許,本來就沒有什麼改變未來,也沒有什麼蝴蝶效應?她那場穿越從頭到尾都是沿著既定的歷史,完成江定記憶里本來就發生過的一切?
時空根本沒有因為她的穿越重新發展一次,江定也根本沒有因為知曉過去而自救,她之前所見到的那個最終消失的江定,從一開始就收到過她匿名發送的那個電子郵件,只是他沒有打開?
只有這樣才說得通了。
她那場穿越不是去改變歷史的,只是跌入了既定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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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車子抵達了莫七景家樓下。
一直擔心莫七景的杜詩早早就等在一樓樓梯口,一見兩人抵達,便問江今馳:“她吃東西了嗎?”
江今馳點頭:“吃了一些。”
這回答令杜詩稍微寬心了一點,想起莫七景這幾天的一蹶不振,她略帶“怒其不爭”意味地看向莫七景:“我勸你吃東西你死活不吃,就聽渣男的。”
看起來有些精疲力竭的莫七景似乎沒有聽到杜詩的發言,而是盯著江今馳走神。
這眉、這眼、這張臉,怎麼看都跟江定長得一模一樣,但又怎麼看都不是江定。
這里,終究是沒有江定的世界。
江今馳被莫七景看得渾身不自在,他不明所以道:“怎麼了?”
莫七景伸手指向江今馳手里的那把傘:“你這傘,可以給我嗎?”
江今馳遲疑片刻,意會過來。
自己手里這把傘,江定打過。
知道這一點,那莫七景為什麼會問他要這把傘,便不言而喻了。
江今馳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永遠是江定……
掩蓋掉那些沮喪灰心的情緒,江今馳伸手打算把傘遞給她,但這個動作還沒來得及完成,莫七景又自己后退地拉開距離,反悔地擺手。
“算了,別給了,還是不要看到的好。”
她轉身,在江今馳和杜詩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快步上了樓。
老舊的階梯在莫七景腳下蔓延,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莫七景意識到,即便看不見那把江定用過的傘,生活的每一處也依然都充斥著江定的痕跡,依然會讓她想起那個抿笑陪伴她的人。
上班會想起她被奇葩家長投訴,被誣賴她誘導孩子拜金,當那倆家長讓學校開了她時,他笑瞇瞇地出現,不著痕跡地安慰她心情不好的她。
回家看見某條她珍愛卻被勾壞的圍巾,在別人都說這條圍巾壞掉就很丑的時候,也是他笑吟吟地出現,說她戴著這樣的圍巾很漂亮。
曾幾何時,狗到某種程度的江今馳真的讓她很煩躁,很難過,可也是因為江定,她獲得了溫暖,沒被困于不好的情緒中。
更不要提他還救過她很多次。
哎。
別想了。
莫七景一步一步上著階梯,路過一盞又一盞感應燈。
她知道,即便故意不想,對他的在意也依然浸透在血液里。
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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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來,莫七景雖頹喪失落,但已經不像之前那麼一蹶不振。她試圖重新開始工作,也試圖把日子勉強過得像日子一些。
腦子里其實沒想太多事,仿佛空空一片,難過,但已經不想去探究究竟是因為哪一個細節在難過。
江今馳開始隔三差五會來找她,今天說是梁夢擔心她,托他帶一些吃的給她,明天又說他剛好經過,順路來學校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