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江為峰注意到他的蘇醒, 緩步走過來,中年男人手里拿著剛剛從外面打的熱水,輕輕放到了他的床頭柜。
梁夢驚喜地撲過來,慶幸的神色不加掩飾, 她幫江今馳理了理被子, 沒控制住地抹了抹了眼淚,喃喃道:“太好了。”
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景象令江今馳有些發怔。
所以他……還活著?
那七景呢?
這個擔憂令他掙扎著坐起來, 但還沒真的起身, 他已經被江為峰給按下:“不能起來。”
唯恐對面無法接受到自己的急迫,江今馳連連道:“得阻止七景!”
她已經換掉了江定使用的物品, 開始跟周圍所有人宣示江定不是“江今馳”,現在這個時刻,七景肯定也已經拿到江定的身份證, 暗地里把不該做的一切都做了。
江定本來就已經以“江定”的名義跟江為峰在外地生活了很長時間,生意順利,鄰里和睦,而七景在江定更換身份期間,一度出現了兩次別人無法看見她的跡象,那是徹底消失前的征兆,只差一次就會被徹底抹去,那足以證明江定當時的身份穩定已經到后期,或許就差臨門一腳的事。現下莫七景只要稍微操作一番,用不了多少時間,沒準兒就成了。
可是……如果江定不再使用“江今馳”這個身份,徹底成為江定,七景是會消失的啊……
她是已經忘記這個規律了嗎?還是說,即便自己有危險,也想護著江定?
不同于江為峰的沉著冷靜,江今馳已經焦慮到沒辦法好好躺著,他伸手拽江為峰的衣袖:“為峰老師,您得去勸勸七景,一命換一命絕對不是什麼好辦法。
”
“你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辦法。”江為峰語調平平道,他低眉跟江今馳對視,“那你之前還說那些用你換江定的傻話?”
江今馳被問得一頓。
梁夢提起這個也生氣,頓時抱臂看向他:“今馳,下次不準讓爸媽這麼擔心了。”
“爸媽”這個形容詞,令江今馳下意識看向江為峰。
實際上,他知道江為峰是自己另外一個父親已經很久了。但是他能意識到,自己跟江為峰之間仍舊有著無法忽視的距離感,絕對不同于江定和江為峰的相處氣氛。即便在江定消失,世界上只存在一個“江今馳”的期間,也沒有任何改變。
可能,為峰老師從未把他當過兒子。
換句話說,若為峰老師有身份的話,他的認同恐怕必然是全部給江定的。
思緒一飄遠,又變得消極沮喪。江今馳跟自己說,沒關系,反正他早就不奢望父愛一類的東西了。
梁夢在病房里來來回回地走動,一直跟江今馳說話,江為峰則安靜地呆在一邊,不太參與母子的對話,只不時給梁夢打個下手,明顯帶著對江今馳相對的距離感。
江今馳想,算了,能有這種程度,對他而言已屬奢望了。
思考完自己的問題,心中仍舊是滿滿的擔心。
可如果……他就這麼活下來了,江定怎麼辦?
又或者說,江定和七景總有一個可能保不住。
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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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后,江定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消失過一次,很清楚消失前會出現的各種癥狀會在什麼時間范圍內發作。
最開始是越來越頻繁的半透明跡象,接著就會出現別人看不見他的情況,待短暫消失的征兆出現三次以后,便會徹底被時空抹去。
可是,都過去這麼久了,他沒有出現任何征兆,甚至連最初的短暫透明跡象都沒有發生過一次。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為什麼?
本該是個好事才對,可鏡子前,江定一邊洗漱,一邊擰著眉,心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會不會……他忽視了什麼關鍵信息?
正疑惑著,手機響了起來。
江定按下接聽,是通訊公司的推銷廣告,大致內容是說他現在這手機號可以享受套餐優惠,問他要不要辦理。
江定本沒注意,只例行禮貌地打算拒絕,但他在跟對面通話時猛然察覺到不對。
推銷人員叫他……江定?
他原來以江定名義辦的那個電話號碼,他自然是不敢用的,擔心一旦用起來,影響到小景那邊。
這次回來后,為了在沒認同的時候方便聯系,他才讓小景以她自己的名義再辦一個號碼,實際是給他用,相當于他一直在借用她的電話,那樣便不必用座機或問路人借了。
但小景最后竟然……是以“江定”的名義辦的?
察覺到不對勁,江定立刻打開手機,去檢查里面各種軟件的注冊賬號。
他在使用的社交軟件、應用軟件、游戲賬號幾乎全是以這個號碼為賬號名注冊的。之前遇上要實名認證的時候,他就遞給小景操作,讓小景幫忙綁定她的身份證。當時沒引起注意,不疑有他,如今特地翻出來才發現,這些他每天使用的賬號綁定的都不是小景的身份證號,而是“江定”的。
想到什麼,江定快步邁入自己住的客房。
打開衣柜,他翻來覆去找了無數遍,都是莫七景最近給他買的衣服,而自己之前屬于“江今馳”的那件已經沒有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