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天開始,她已經琢磨著怎麼跟他開口坦白了,但想起自己沒多久之前還罵過他,說他不該為了她的安危就老瞞著她,結果她那麼快打臉,面子上總有點掛不住,才會一時沒想好坦白的措辭,不知道怎麼開口。
莫七景最終總結道:“也就是說,現在你已經穿越過那一趟了,已經補全了那個循環,即便你現在去做江定,也不會導致循環出問題,更不會導致我消失了。”
莫七景得意洋洋地說完,發現江定愣著好半天沒反應。
莫七景偏頭:“不高興嗎?”
正疑惑著,向來高大沉穩的人像是終于從驚恐里解脫出來一般,毫無征兆地伸手,重重擁住她。
窗外,陽光正好。屋內能隱隱傳來年輕男女的交談聲。
“下次別瞞著我了。”
“當初連自保方法都不告訴我的某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
“好了,要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那你保證,以后也不可以瞞著我了。”
“知道了。”
“誒,小景,你都不用瞞著我做生日禮物了,可以不用分房睡了吧?”
“誒,小景,怎麼突然又打人呢?”
年輕的情侶開始繞著沙發展開追趕,無數回憶的畫面一點點展開。
從最開始到現在,跨過那麼漫長的時日,他和她才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這些時日里,有愛而不得,有求而不能,有分離,有失去,有消亡。
但回頭看看才會明白,每一步都不是白費。
每一個艱難的選擇,都是在向對方靠近,選錯一次,他和她都沒有今天。
每一次自我犧牲的決定,都是在保全對方,但凡自私一次,對方可能就不存在。
每一次難熬的痛苦,都是在給未來的幸福做鋪墊,少經歷一種,都湊不出這樣的結局。
所幸的是,兩人都抱著奔向彼此的心,堅定地走了下來。
從今以后,這段感情無關認同,無關時空。
那就是兩個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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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仍舊是個多雨的城市,形形色色的人生活在其中,描繪著每個人各自的故事。
雨水打到某間美發店的玻璃上。
洗頭椅邊,雙手都打上泡沫的許七七在給客人按摩頭部,洗頭椅上方的屏幕在播放著大型晚會的古典舞節目。
男客人注意到許七七在看那個舞蹈,他調侃道:“看什麼?喜歡跳舞?”
那語氣,像在嘲笑一個洗頭妹,竟然還會鑒賞舞蹈。
許七七語氣冷淡道:“隨便看看。”
“確實只能看看,這動作太難了,一般人做不來。”
許七七不說話了,繼續洗她的頭。
男客人沒安靜多久,又意味深長地問:“誒,你們這里有沒有那種服務啊?”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問這問題的人,許七七面無表情。這種人,可能是真問,也可能就是想占嘴上的便宜,不管是哪一種,許七七都只有沒好氣的一種回答:“沒有。”
“就純洗頭?”
許七七翻了個白眼:“就純洗頭。”
“我給你加錢行不行,晚上你跟我走。”客人輕浮道,“你好漂亮。”
接而,洗頭間內傳來一聲客人的慘叫。
十來分鐘后,許七七被老板娘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怎麼每次都是你跟客人起沖突?!我的客人早晚都要被你得罪完了!”
“你這個月績效獎沒了!那個客人的醫藥費我也從你工資里扣!要是還干不好的話你就滾蛋!”
蹲在店門外,許七七煩躁地燃了根煙,靠著煙霧的吞吐來緩解暴躁的情緒。
這槽心的工作,是不是不干了比較好?
就在這時,一個抱著傳單的年輕女孩經過,遞給她一張單子。
“美女,學跳舞嗎?我們是職業班,培養健身房、舞蹈房老師的,這跟愛好可不一樣,學好了可以當培訓老師掙錢的。”
許七七擺手:“沒錢,也沒興趣。”
發傳單的女孩被拒絕慣了,也不糾纏,點點頭便往前走。但她沒走兩步又被身后的許七七叫住了。
許七七站了起來:“多少錢?”
“學費兩萬。”
許七七走過去,自己從女孩子手里拽了一張傳單過來,塞回兜里,接而她按滅手里的煙,轉頭又進了美發店。
老板娘抱臂看著她:“不是不干了嗎?”
許七七跟其他幾個洗頭妹坐到一起:“我改變主意了。”
這一天,許七七回到宿舍,把那張培訓傳單小心翼翼地貼到墻上。
這輩子,已經沒有機會去舞蹈大學,也沒機會進舞蹈團,更沒機會上地方臺的節目,她早該死心了。
可……
再堅持在美發店干一段時間吧,再多存一些錢。
出租屋內,女孩試圖模仿今天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個舞蹈動作,可光線陰暗的狹窄空間里,她幾乎連手臂都施展不開,巴掌大的鏡子也無法讓她檢查自己的舞姿是否正確。
環境寒酸、閉塞、凌亂,跟舞蹈的美感完全不沾邊。
現實的無奈像個牢籠,禁錮了原本熾熱的心。
但不死心的熱愛,會讓破敗開出花。
女孩的影子投上掉皮的墻面,那影子晃啊晃,和墻上傳單上那個跳舞的小人一樣,裙擺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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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是個多雨的城市,雨水打到病房的窗戶上。
江今馳目光空洞地看著窗外,電視里播放著江勝立伏法的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