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這個字,是世間最沉重的。
賀睢沉幾乎從不說,她也不問,一旦開口說出,就如同覆水難收,無任何余地。
顧青霧感覺胸口的心臟此刻被這個字壓得喘不過氣,指尖下意識摳著他的衣領,紅唇張了張,聲音竟變得細啞:“什麼叫你的命運?”
賀睢沉手臂用力將她抱在懷里,俊美的臉龐從她臉頰一路親密無間貼著,將自己滋生在顧青霧稚嫩年紀時的愛意傾訴而出。
這對于他這樣城府深又手段高明的上位者來說,藏心事的習慣,是從骨子里就帶來的,如今要跟人剖解內心,會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
“當年你誤闖入南鳴寺的后院時,正好是我人生中最艱難陰暗的一段時光,比起血濃于水的父母車禍身亡,賀云漸那時對我來說,是這世間與我相依為命多年的最后一位親人了。”
賀睢沉承認他很早就對顧青霧動心,只是被賀家的事纏身,容不得他分出一些時間考慮終身大事,也怕會白白耽誤了顧青霧的青春,當初那段隱秘的感情是克制的。直到他在紐約有一次,無意間看到了顧青霧出演的電影。
她不是女主角,在電影里鏡頭出現過幾次。
而他為了看那幾次,反反復復的把那部電影觀摩了不下百次。
賀睢沉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確認一件事,時隔七年時間,他對南鳴寺那個女孩,還有沒有動情。
“最開始有你每日陪伴我,就像是療傷的圣藥,讓我減輕了那段時間失去兄長的痛苦……再后來,還記得嗎?有次我高燒昏迷在殿內,醒來時你替我抄寫了一整本的祈福經書,也就那時,我對你上了心。”
顧青霧乖乖趴在他懷里聽得很認真,直到聽完自己是怎麼誤打誤撞走近他的內心,才沒忍住問:“是感動到你了嗎?”
賀睢沉思緒幾許,附在她耳邊輕語:“是感動……畢竟你那時一手歪歪扭扭的字,寫完整本經書,實屬不易。”
“所以你醒來后,翻看了十幾分鐘后,下定決心要教我書法?”顧青霧指尖去掐他,語氣佯裝著生氣,漆黑明亮的漂亮眼睛卻是在笑的。
笑著笑著,就有了想落淚的沖動。
“我愛你。”這三個字,賀睢沉繼續貼著她的耳朵,一遍遍的重復,說多了,并不覺得輕浮,反而有種是他這輩子說過最真實的話了。
顧青霧不想掉眼淚,生生忍住,帶著鼻音說:“我這一個月也反省了自己……哥哥,我想了好久,想對婚姻未知的恐懼是不是真蓋過了對你的感情,后來看到你后,我發現都不重要了,如果不跟你在一起,我肯定不能長命百歲,會早早痛苦死掉的。”
她沒哭,卻像極大哭了一場,雙手抱緊賀睢沉的腰身,近距離下能清晰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是她貪戀的,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起來:“我不是害怕跟你結婚,我是怕結婚后,我們會像我父母一樣最終走到相看兩厭的地步,哥哥,我怕跟你分開。”
賀睢沉手臂摟緊她顫抖的背部,輕輕拍著,路燈慘淡的光渲染了他的眸色似濕潤著,只是不易被人察覺,喉嚨里溢出的嗓音忽然低了下去:“不會的,老人家說過……一起在寺廟里燒過香,拜過菩薩的人只要相愛,就會在一起一輩子。”
顧青霧抬起眼睫,濕漉漉的看著他問:“還有這樣說法嗎?”
賀睢沉低頭去親她的眼角,以及鼻梁那顆淡色的小痣,低緩的嗓音已經抵達蠱惑人心的地步:“菩薩會看姻緣,適合在一起的兩人就會相愛到老,何況我們都拜了三年了,這姻緣得生生世世都綁在一起。”
顧青霧愿意去相信,纖細手指與他緊緊地交握,透出不加掩飾的愛慕:“嗯,生生世世都要跟哥哥在一起。”
賀睢沉盯著她被浸過水似的眼睛,停了許久,字斟句酌的,薄唇終究是溫柔的問出那句話:“那結婚好不好?跟著哥哥,這輩子都會對你好……”
顧青霧腦袋幅度很小地點了一下,緊接著,又幾不可聞地輕輕嗯了聲。
===第 62 章(疼你)===
外面深巷落起了雨, 淅淅瀝瀝地打在窗臺上,顧青霧額頭朝下地壓在書桌前,她背部一路沿著腰線彎出了美好的弧度, 烏濃長發纏繞著雪白的手臂, 落在男人眼里極為賞心悅目,俯身靠近, 帶著濃重的氣息:“你想說什麼, 嗯?”
顧青霧腦子一片空白, 想到哪兒算哪, 從他求完婚下山, 兩人就回到了閣樓里。不等她提出想洗澡, 賀睢沉便把她壓在了窗臺前的這張書桌上, 裙子是撕爛了的, 什麼話都沒說, 就急不可耐了。
他說,白天在踏入二樓, 看到這張書桌就生出了某種邪惡的念頭。
顧青霧想不通這里何德何能就輕易得到賀睢沉的青睞,她反而怕離窗臺太近, 漏出幾聲被巷子里的人聽去。而老天爺跟聽到心聲一樣,外面雨水潺潺的砸了下來。
賀睢沉低著頭, 窗外的淺淡月光照不亮他俊美的側臉,兩人動靜在昏暗閣樓回響,混合著他低啞的嗓音:“叫出來……外面下雨, 不會被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