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在陪他深陷在泥潭里了,想要走,遠遠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賀云漸近日情緒略暴躁,又不肯按時吃藥,頭疼只能越演越烈,恍了幾秒,眼前又是不見人影的黑。幸而他強行穩住身軀,在黑暗中摸索到她,嗓音盡是壓抑痛苦的情緒:“喻思情,我說過,你這輩子都別想走。”
他對這個寡淡的女人占有欲隨著時間是越來越嚴重,分辨不清是存著什麼心思,只要她在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都能讓他暴躁的情緒穩定下來。
賀云漸不讓她走,將那個黑色行李箱又砸向了梳妝臺,玻璃破碎的聲響落了一地。
而喻思情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他堪堪不穩走到面前,修長的手背不知怎麼染了幾滴血,重新緊緊摟住她,額頭青筋根根浮起,極度痛苦的樣子。
連薄唇輕啟的語調,都是帶著很重的喘息:“我忘了什麼……?”
喻思情被這句話問的全身一顫,溫柔的眼眸涌入淚水,怔怔地與他略深的瞳仁對視上。
……分離數年的苦痛和被遺忘掉的那些記憶,盡數都藏在了這個眼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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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
晨曦的光芒從一面寬幅的落地窗投射進來,照得主臥明亮整潔,干凈到都看不見一絲塵埃。
喻思情從天鵝絨的深灰色被子里出來,剛過肩的黑色頭發微亂,臉蛋素凈,帶著點困倦。不過很快就清醒了,她先去浴室里洗漱,在用這里每一件東西時,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因為怕磕碰或者是用壞,以口袋里拿幾個硬幣,是賠不起的。
十分鐘后。
喻思情換回自己廉價的青綠色連衣裙,坐在了樓下的餐廳里,旁邊是老管家,正給她端了一份中式的早餐。
喻思情自從來到紐約求學,就跟中式餐絕緣了,每日的餐飯只有漢堡和三明治可以選擇,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中式的早點,她點點頭,又跟老管家道謝。
老管家擱下一碗味道鮮美的海鮮湯,便離開餐廳,讓她能自在些。
隔著廚房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喻思情已經開始進食,做過不少餐廳服務生兼職的緣故,她無論是站姿還是坐姿,都是習慣將后背挺成了一條線,看起來透著幾分堅韌安靜。
另一位中年女傭在旁邊說:“這位喻小姐是少爺喜歡的人嗎?”
老管家也不知,但是他老眼看人很準,見到這個快消瘦都不成人形的女孩兒,心底有數:“等會多備一份午餐給喻小姐帶走吧。”
“少爺吩咐的?”
老管家沒道破,擺了擺手。
喻思情沒有在這棟別墅耽誤太久,她吃完早餐,還將銀白色餐具端到廚房洗凈,用紙巾將臺面的每一滴水都擦拭干凈了,才拎著她樸素的包低調離開。
老管家給她遞個保溫盒,又安排了司機送,說是賀云漸吩咐的。
想到那個男人,喻思情微微抿了下唇,卻沒有接過保溫盒,而是默許了被送回去的安排。
比起這里的富人區,她居住在最窮貧民區地段,與人合租在便宜的小公寓里,環境臟亂差不說,還沒有路燈,連街道都是坑坑洼洼的,每當下雨時,總是能淋濕她的鞋尖。
這次是被司機送到公寓樓下,喻思情一步路都可以不用走,她道完謝下車,便上了樓。
拿鑰匙開門進屋,小公寓里沒人影,與她合租的女孩多半是在酒吧夜不歸宿,放眼望去,客廳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得到處都是,灰色沙發上還掛著女人穿過的蕾絲內衣和絲襪,都是另一個人的,旁邊地板的速食面桶灑了出來,空氣中隱隱散發著難聞的異味。
喻思情在這占地很小,僅一間次臥的房。
比起外面臟亂,她睡覺的地方格外整潔,就如同兩個世界。
關上門,喻思情就好似被人抽出全身的骨頭一樣,變得無力,倒在她那張單人床休息許久,迷迷糊糊間就睡著了,不知過去多久,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變得暗淡。
她拿出手機一看,發現竟然睡了十幾個小時,連自己也嚇一跳。
喘息片刻,喻思情記起還有兼職要做,趕忙起來,從墻角那邊的行李箱翻出衣服,去隔壁衛生間換。
她把這一身完好的連衣裙褪去,纖弱的背部暴露在了暖黃燈光下,肌膚很白,上面有著或深或淺的鮮紅痕跡,像是不知輕重地掐出來的,遮也遮不掉。
喻思情幾乎都不去看,穿好衣服后,就走出了這個窄小的衛生間。
同居的女孩倒是終于回來了,癱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知不自覺被她扔了一地的零食袋。
喻思情平靜的眉眼間有著不耐的情緒,最終什麼都沒說,去廚房拿了瓶水喝。
這個小公寓喻思情只擔負次臥的租金,平時客廳是從不用的,而對方生活習慣不好,卻習慣把她當成免費的清潔工用,連問話都理直氣壯。
喻思情喝完水,細密的眼睫幾乎形成一道彎曲的扇形,下掩著,看不清真實情緒:“我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