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云漸不緊不慢地卷起袖子,露出線條清晰的小臂肌肉,他語調溫淡:“你去休息吧。”
老管家很識趣退回房間,而喻思情就坐在沙發上,看到男人走向廚房開始忙碌之后,她猶豫幾秒,才慢慢靠近。
賀云漸從冰箱里拿出新鮮食材,夜里沒有大動干戈,而是給她煮了一碗面簡單的雞肉絲面。
半個小時后。
喻思情嘗到第一口面,耳邊聽見旁邊的男人在問:“味道合胃口嗎?”
她手指握著銀色筷子,看著他:“說實話嗎?”
賀云漸笑了:“實話。”
喻思情低垂眼眸,重新落在這碗精致又鮮美的面食上,說:“你的廚藝像是有十幾年老經驗的。”
她沒有過于奉承的意思,故意用寡淡的語氣。
賀云漸又笑了:“我家中有個弟弟,自幼就嘴饞,他被寄養在長輩家時整天念著想吃好吃的,平時饞壞了,一看到我來看望他,就要吃的。”
喻思情第一次聽他提起家里的事,被吸引了注意力,今晚被鎖門外的郁悶情緒也緩解不少,唇角彎起弧度:“看來你弟弟把你鍛煉出了一手好廚藝。”
賀云漸是從父母意外去世后,才開始從一個處尊養優的貴公子逐漸變成什麼技能都要擅長幾分。他還是少年時,經常掛念被養在外面的弟弟會不會被人故意餓死,每周都堅持要去瞧上兩眼。
結果那小子,一邊學著長輩坐在蒲團上靜思,年紀小,性子卻能沉得住氣,半天都沒有移過屁股,待走近,就會聽見他一邊口中念念有詞:“我想吃雞肉,想吃紅燒肉,想吃魚肉……”
賀云漸把他從蒲團抱起,少年時的自己嗓音微微沙啞,帶著氣急訓話道:“你這個小傻子,在佛前說想吃肉,這是大不敬!”
懷里的小家伙壓根不怕嚇,仰起頭,細細脖子還掛著一串青色佛珠。大人拿來纏繞在手腕,他太小,只能拿來繞在胸前,伸出了小手揪著他的衣角說:“哥,族長午飯又給我啃菜葉子了……我想喝雞湯。”
“那還不是你太胖,繼續胖下去,這輩子都娶不到老婆!”
“不會的哥,族長說我長得像你,以后會娶到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
這也是喻思情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賀睢沉的名字,知道了在賀家有個跟他樣貌七分相似的弟弟。許是提到往事,也變相地拉近了彼此間的關系。
喻思情突然覺得賀云漸這樣的男人,不再遙不可及了。
吃完這碗雞肉絲面,夜色已經很深了,而她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即將面對一個很尷尬的局面。老管家先回房的緣故,似乎也忘記要給她安排次臥了。
喻思情將碗筷端到廚房去洗,故意磨蹭時間,直到半小時后,她才擦干凈指尖走出來。
賀云漸幫她把橘子味的洗發水和沐浴露從購物袋挑出來,側頭望來,語調格外自然不過的說:“我幫你拿樓上去,早點睡。”
喻思情在原地站著,將這句話拆開,一個字一個字反復琢磨,怕不是她解讀的那種意思。
又過去半個小時。
偌大奢華的別墅已經靜到無聲,喻思情終于走上樓,她先前住過一夜,知道主臥在哪兒,而走廊上的每個房間都是緊閉的,除了左側盡頭那間,亮著夜燈的光。
喻思情悄然無聲地走進了敞開門的主臥,窗戶已經緊閉,空間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熏香氣息,很好聞,她不由地看向那張雙人床,賀云漸已經躺下了,穿的黑色睡袍側著身,分辨不出是不是睡著。
喻思情去隔壁浴室,果然看見了被擺放在洗手臺的橘子味洗發水和沐浴露瓶子。
不知為何,緊繃的心像是一下子就放輕松了,這種感受很復雜,就像是跟命運的安排妥協般,又像是快溺死的人終于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
她站在明亮的浴室里,看著鏡子的倒影,最終選擇自投羅網,中了他的招。
*
喻思情將自己洗干凈,用的是超市買來的橘子味洗發水和同款沐浴露,廉價的香味,并沒有掩蓋掉她的女人香。
浴室沒有睡衣可以穿,她只是裹著一條白色浴巾就出來了,腳尖踩著厚實的地毯上,沒有任何聲音。
在黑暗中摸索著走向那張床,又安靜的躺下后。
心臟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節奏感,完全跟墻壁懸掛的時鐘一致了。
或許只是過去幾秒鐘,或許是幾分鐘,更長。
喻思情平躺著,直到旁邊的男人傾靠過來,帶著溫度,雪白的肩膀沉了下,是有股不可忽略的重量,隨即,是他在小心翼翼地輕吻她太陽穴的淺窩:“……等會睡。”
喻思情很小聲的應了聲,漸漸地,將額頭貼著男人脖線,沒再說話。
今晚開始,兩人徹底沖破了關系的一切枷鎖。
喻思情沒有再回到那個破舊臟亂的小公寓里,她的行李,是隔天時,賀云漸派司機去取的。
東西不多,少得實在可憐。
而唐娜的電話,也緊隨其后打了進來,氣急敗壞的羞辱她:“喻思情……你傍大款了是吧,我鎖你一次門,你就找人來砸了公寓,你有本事,太有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