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在成為賀家掌權人之前,心思縝密策劃的第一件事就是架空賀語柳的權勢。
要是換賀睢沉奪權篡位,還不需要什麼借口。
但是賀云漸需要,他是賀語柳嘔心瀝血培養起來的繼承人,倘若沒有個合情合理的借口,只會會引起家族的眾怒。
喻思情的存在,以及那個孩子,就是賀云漸最完美的擋箭牌。
……
顧青霧聽他語速極慢地說著內情,將腦袋枕在男人膝蓋上,眨眨漆黑的眼睛問:“你是什麼時候識破你哥哥的計謀?”
“當年我接管家族之后……”賀睢沉察覺到賀云漸在車禍前在家族企業里都做了什麼,于是不動聲色地,替他掃清了名單上的一些阻礙,待他昏睡多年蘇醒后,剩下未完成的事,都交了出去。
不是賀語柳逼他退位那麼簡單,反而是賀睢沉在利用賀語柳來完美脫身。
換句話說,倘若不是那場陰差陽錯的車禍意外,賀睢沉會繼續待在他的南鳴寺里避世,根本不會卷入賀家這場爭權奪位的紛爭里。
顧青霧將臉蛋貼著他手掌,說話聲如同在呢喃般問他:“那當年……我不讓你走的話,會走嗎?”
“不會。”賀睢沉當年將選擇權給了顧青霧,如果她是選擇將玉牌還回賀家,他會繼續留在南鳴寺里,起碼等顧青霧被顧家接回去后,才可能會離開。
如果沒有她留下玉牌,賀睢沉就會晚上一段時間去紐約,也救不下割脈自盡的喻思情。
那樣的話,賀云漸的心病就沒得根治,這一系列的事如同蝴蝶效應,缺了哪環都不行。
顧青霧想了想說:“你不在乎什麼家主之位,也不在乎賀家是誰掌權……即便是上位,也不會被你姑姑用親情綁架,所以當初你勢必要打破世代不與延陵顧姓的子女通婚這條祖訓,也無人能阻止的了。
賀睢沉修長的手指在她眉眼間劃過,并不急著解答,眼底浮現出似有似無的笑意。
顧青霧是耐不住的性子,裝著小情人的語調喊他:“賀總?”
賀睢沉的食指壓在她滑嫩的唇間,不輕不重的,揉著會兒才出聲:“當初賀云漸昏迷不醒,梵梵至今沒有認祖歸宗,我告訴老族長,賀家要壞我姻緣的話,我棄了賀姓,入贅到顧家去做兒子。”
那時賀睢沉給老族長兩個選擇,是破了這個祖宗定下的舊規矩,還是他改姓顧。
這件事老族長從未跟任何人透露過,哪怕是賀語柳都不知他是用這個,拿到親筆婚書的。
顧青霧愣了幾秒,下意識地說:“哥哥,你這樣不在乎家族……老族長還讓你當任新族長?”
“因為我跟老族長做了場交易,只要能娶你進門……我這輩子都會守在賀家。”
賀睢沉不會再跑到寺廟里去避世,做個與世無爭的悠閑公子哥,他會守在這祖祖輩輩生存的地方,擔任起家族的繁榮昌盛,直到跟顧青霧一起年邁老去。
老族長顯然是有先見之明的,在賀云漸因為心病久久不愈,整具身軀從骨子里快廢掉的時候。是賀睢沉出來獨當一面,重新接管了公司的事物。
要是沒有這個交易,誰也拿捏不住賀睢沉會不會見死不救。
顧青霧當初嫁給他都不知道還有這層關系,眼角略熱,好在感情深厚,被感動到也不至于抱著他哭一場。
賀睢沉的心被她濕漉漉的氣息勾的,差點就想繼續壓進這被褥里了。
幸而理智尚存,沒忘記還在隔壁公寓玩鬧的女兒。
以及,顧青霧辛苦準備的那一桌豐盛晚餐。
*
把小鯉兒接過來時,喻思情已經把她喂得半飽,喂的也是蝦米蛋羹。
這間公寓的格局略小一點,裝修原木色風格,桌子上擺放著一束清新淡雅的花,在配上白色薄紗窗簾,能看出女主人是用心裝飾過,墻角處還擺放著喻家梵的畫具跟層層疊疊的繪畫本。
顧青霧邀請她和孩子,一起去隔壁用晚餐。
喻思情淡笑著婉拒,她知道賀睢沉下班就回到這,就不打擾這對夫妻的獨處時間。
顧青霧看向安靜坐在落地窗前搗鼓著繪畫本的喻家梵,視線剛落一秒過去,喻思情在旁邊輕聲說:“梵梵遇到喜歡的事時,很容易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這會把妹妹抱走,他都不知道的。”
自閉癥這個是會影響孩子一生,需要靠耐心和溫柔去慢慢治愈。
顧青霧覺得喻思情這些年挺不容易的,于是說:“畢竟梵梵是小鯉兒的親堂哥,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別跟我和賀睢沉客氣。”
喻思情溫柔的眼眸對視上顧青霧,猶豫幾秒,聲音也低了下去:“能不告訴賀云漸……我住在這嗎?”
“賀云漸不在泗城……”
顧青霧的這句話,讓喻思情流露出了訝異的情緒,起先是以為出差去了,直到又聽見她說:“他去紐約治心病了,心理醫生建議的。”
“心病?”
“你在賀家別墅住了這麼久……是不知道嗎?賀云漸有頭痛病,長期服藥讓他情緒變得異常暴躁陰郁,前段時間被賀睢沉強行停止了工作,正在看心理醫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