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費力把衛澧整個身體都試圖抱住,但是她穿得太厚了,圓滾滾的像個球,不但沒能把衛澧整個人捆住,反倒雙臂大開,像是揪住他兩個胳膊一樣。
她陡然撲進自己的懷里,衛澧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被這只球撞退了兩步,他眼波里氤氳出一些亮晶晶的東西,竟有些動人,衛澧掙開趙羲姮的手,跟她微微拉開點距離,趙羲姮心驚肉跳,怕他抬刀就傷人。
只見他把一雙月刃插進冰里,問她,“所以去找救兵了?”
趙羲姮點頭,連忙為人逃跑爭取時間。
“救兵聽說是我被困,所以不肯救我?你怕我因為他見死不救而殺了他,所以撒謊。”
趙羲姮沒點頭,但事兒多半就是這麼個事兒。
她聽見腳步聲,那漁夫已經跑出很遠,進蘆葦蕩了,衛澧大抵也不會追他了。
趙羲姮松口氣,肩膀垮下去。
她好像看著寫著自由的那扇門,一點點朝她關閉。
衛澧忽然笑了,又嚇了趙羲姮一跳。
他笑得與平常陰森森的恐怖威脅并不一樣,以往他一笑,趙羲姮總覺得像是呲牙的狼,涼薄陰狠,要咬斷誰的喉嚨。
現在他的笑,好像是真心實意,從肺腑里發出來的,即便他滿身鮮血污垢,但人就那麼莫名其妙的亮堂起來了,像是旭日沖破陰霾,連那種不討喜的感覺也被沖淡了。
宛如一個真正的少年。
趙羲姮看到他眼睛里有東西在閃耀,眼白中那些猙獰的紅,都變得不那麼恐怖了。
但他也只笑了一瞬,忽然伸出那只沒受傷的手臂,把趙羲姮狠狠往懷里一按,趙羲姮聞見血腥味兒更大了,甚至見到他肩膀上冒著的熱氣,還有濕漉漉的紅。
兩個人相撞,發出咚的一聲,趙羲姮雖然穿得厚,但胸腔還是被震的嗡嗡疼。
艸,老狗逼!
趙羲姮在心里怒罵。
活該疼哭你!
衛澧渾身沾著血,他的,別人的,惡犬的,很不好聞,像是塵囂中的滾滾黃煙,又熱又嗆。
他用手臂死死勒住趙羲姮,像是要把人勒在懷里勒斷氣。
“也是,趙羲姮,你我都是喪家之犬,你離了我,還能往哪兒躲?”衛澧嗓子低沉沙啞,罵起自己來,也是挺狠的。
趙羲姮被塞在他懷里,被悶得呼吸不暢大腦缺氧,說話口不擇言,“是,都是喪家之犬,跑不了。”
衛澧忽然狠狠一掐她脖子,“我能說我是喪家之犬,你能嗎?”
趙羲姮在他懷里翻了個白眼,衛澧的自尊心,竟然比她一個堂堂公主還要重上幾百石。她也明白了,衛澧就是那種能把自己罵得豬狗不如,也不準別人說他一句不好的人。
她正想著,忽然覺得自己脖子上落下熱熱的水,她有點嫌棄,不會是衛澧傷口滲出的血,滴在她身上了吧。
嘶,真難受。
趙羲姮身上重量陡然一沉,整個人站不穩跌在冰上,尾椎骨摔得發麻。
只見衛澧慘白著一張臉,暈了過去。
趙羲姮瘋了,這老狗剛才怎麼那麼能裝!站的那麼穩!她還真以為他一點兒事兒沒有!
她回頭看向漁夫逃跑的方向,不知道現在把人叫回來捅衛澧一叉子還趕不趕趟。
副將趕緊從冰上彈起來,一瘸一拐過來扶起衛澧,他欲言又止看向趙羲姮,“公主,主公的傷需要包扎。”
趙羲姮轉過身,“嗯,我不看。”
副將有些尷尬,“不是,就,就想問您借件兒衣服。
我們的衣服都埋汰了。”
趙羲姮摸了摸自己的三件厚襖子,她真是一件也不想脫哇!
副將眼巴巴看著她,她還真怕衛澧醒過來得知她見死不救又犯病,于是脫了中間那件厚襖子遞過去,“沒貼身也沒外穿,干凈的。”
這片狼藉的冰地上,只剩下三個活人在喘氣。
活人要吃東西,要繼續活著。
副將割了一堆蘆葦鋪在冰面上,雖然起不到什麼保暖的作用,但聊勝于無。
冰面上點了一簇火,火燒了許久,趙羲姮都沒看見冰層被燒化。
她坐在蘆葦上抱著胳膊,看了眼穩穩插在冰面上的月刃,默默挪了挪,打算離這東西更遠些。
衛澧就倒在蘆葦上,副將好像篤定這樣惡劣的環境他也不會死一般。
趙羲姮好奇摸了把衛澧的額頭,有點涼,沒發燒。
衛澧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握住她的手。
趙羲姮訥訥的,心想真是禍害遺千年。
地上橫七豎八倒著狗,副將詢問,“主公,咱們要不把狗剝皮烤了吃?”
衛澧皺皺眉,“你吃?”
副將沉默了,“屬下這就去找食物。”
這狗是仇家養的,指不定有什麼病呢。
他前腳才走,趙羲姮蹲在火堆旁,打算閉上眼睛瞇一會兒,她才剛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副將就一瘸一拐的回來了,手里拎著兩只尾巴長長的野雞。
“這麼快?”趙羲姮略有些驚詫。
副將一板一眼,“雖然平州冬天蔬菜短缺,但最不缺的就是這些野味……”
衛澧將挑火的樹枝往地上一扔,冷冷看向副將,“不殺雞你等我殺?”
副將訕訕去在江邊鑿了個窟窿,開始處理野雞。
“平州不止處處有野雞,還處處都是野豬黑瞎子,每一個最少都有五百斤……”衛澧扔了把柴進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