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口氣,估摸著躺下也睡不著,于是坐在炕邊兒上。
衛澧性格死要面子那種,他讓貓撓了也不肯說,只是悶著生氣,趙羲姮得想辦法哄哄他。
你說衛澧這人也真是的,疼了也不知道喊一聲讓她知道。
雖然趙羲姮不在意衛澧,但現在她跟他同在一個屋檐下,嫁妝在他手里,吃穿都是他的,還得讓他保證自己的安全,還是哄哄吧。
畢竟自己也傷人心了。
侍女并沒注意,在她往回走的一瞬間,書房的燈又亮起來了。
衛澧睡不著,干脆點燈起來,繞著書房走,來發泄心里的不滿。
余光瞥見趙羲姮那箱子家書還擺在他書案上,他帶著憤恨將里頭東西都倒了出來,挨個去看,也不管趙羲姮她爹娘多酸了。
第二封家書與第一封相隔三個月,還是趙星列與他妻子說一些碎碎念生活上的小事。
“孩兒快要出生,母后很欣喜,我阿娘阿耶也緊張,他們為孩兒準備了許多東西。母后眼睛不好,卻執意繡雙虎頭鞋,說保佑我們孩兒平安。哥哥也帶了嫂嫂和阿娘做的小衣裳,我阿耶還親自為孩兒雕琢了一只小印章。我說這些東西都準備的太早了,他們說已經很晚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孩兒馬上出生了,他說很想你。”
趙星列回信
“很快,大概還有半個月,我夜里睡不著,想了幾個乳名,若是女兒,乳名就叫阿妉,我盼她長樂安康……”
剩下的衛澧沒看下去,越看他心里越難受,臉疼,心里也疼,匆匆將信折好,又塞回去了。
扒拉扒拉剩下的信件,與第二封間隔了將近三個月,想必那時候趙羲姮已經出生了,于是寄信人的署名從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兒”,變成了“阿妉”。
趙羲姮的乳名,叫阿妉。
她父親盼望她長樂安康,所以為她取名阿妉。
她還未出生前,就已經得到了萬千的寵愛,有父母的,祖母的,外祖父與外祖母的,所有人都期盼著她來到世上,已經做好了一切迎接她的準備。
趙羲姮,她得到過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一家人明目張膽的偏愛,所以她現在對任何人的示好都不必受寵若驚,甚至那一點點示好,與她以前所擁有的寵愛相比,是那樣微不足道且渺小。而衛澧,他什麼都沒有過。
衛澧沒坐在椅子上,而是倚在墻邊兒,思緒不知飄到哪兒去了。
他跟趙羲姮,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便他如今費盡心思將人拉到了屬于自己這邊的泥沼中,她終究是不一樣的。
你說一個生來就尊貴的人,用得著考慮一個討厭的人是什麼心情嗎?
他就那樣沿著墻邊兒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盯著外頭漸出的紅日起了身。
昨日的衣裳沾上厚重的塵土,已經變得污濁不堪,他到底回了院子,去取一套干凈的衣裳。
衛澧才進屋子,躺著的趙羲姮就一咕嚕爬起來,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兩個人目光相觸,衛澧挪開視線,像是沒看見她一般,徑直去找衣裳了。
第31章 一更
趙羲姮一愣,衛澧竟然當做沒看見她。
她心里盤算著,不對勁兒啊,按照她對衛澧的理解,他若是真生氣了,早上來掐自己脖子了,說不定還會把她帶貓一起掐死,但現在這麼冷漠,是怎麼回事?到底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還是說讀書使人進步,衛澧好好讀了幾天書,已經學會將喜怒都藏起來了。
衛澧越平靜,趙羲姮越覺得心里打鼓。
她倒是從未想過,衛澧是被她的行為傷著了,委屈了。
畢竟這種情緒,就連衛澧他自己都不肯承認自己會有。
“主公?”趙羲姮叫他。
衛澧還是不搭理人,將衣柜里的衣服抱出來一卷,隨手塞進包袱里,轉身就往外走。
趙羲姮:“!!!”
衛澧不會是被她氣到離家出走了吧。
她也顧不上被窩外面多冷了,趕緊跑下來,鞋也沒顧上穿,一把拉住衛澧的袖子,“主公主公我錯了,我道歉,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她當真認識到自己錯了,愧疚的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趙羲姮自覺沒心沒肺,這麼難受還是頭一會。
地上冰冰涼,凍得她交趾刺痛,趙羲姮忍不住縮了縮交趾,但還是沒撒手,她怕自己撒手,衛澧這個狗脾氣不聽她說話就跑了。
人要是真給氣跑了,她也挺難受的。
這是衛澧的家,她把人氣跑了自己擱這兒住的舒坦算怎麼回事兒,而且昨晚那個事,真就是她不對。
衛澧還是沒說話,把自己的袖子從趙羲姮手里抽出來,冷著一張臉繼續走,趙羲姮鍥而不舍跟上去,這次握住了他的手腕,“主公我真的錯了,你理理我。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她壓低聲音,軟軟的,小時候犯錯了同趙星列撒嬌便用這樣的語氣,百試不爽。
“你手還疼不疼?上藥了沒有?”趙羲姮牽起他的手,衛澧蒼白的手上處處都是棕褐色的疤痕,還有凍瘡,手背上貓抓的傷痕都顯得并不那麼嚴重了,總之就是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