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地方都被趙羲姮開墾,種成了人參,用防風的布料罩出蜿蜒綿長的低矮棚子,半點精致都無。
趙羲姮看他兇巴巴的偏過臉去,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真是意想不到,衛澧寫字難看,但到底能難看到什麼地步她還有點想見識見識。
她攤開一張燙金請柬,在上面落下名字。
一連寫了三張后,衛澧像是在窗邊坐不住了,身子動了動,然后轉過身,手撐在小幾上,看趙羲姮寫字。
“這樣這樣,你把這個勾再寫尖一點。”他對著趙羲姮指指點點,“然后這里寫大一點。”
趙羲姮素手緊握筆桿,恨不得把墨潑在他臉上。
自己不寫支使她,她現在寫了,他又開始指指點點。
呸!
她深吸一口氣,然后抬頭,揉一揉自己的手腕,“我寫的不好,要不主公來寫?”
衛澧沉默了,也不指點了,手臂撐著身體往后挪了挪,“趙羲姮,你很了不起啊?以為能威脅我?嘁……”
“來呀,人家還沒有見過主公寫字吶。”趙羲姮把筆遞過去,不是很厲害嗎?來寫啊!
她就是了不起!不服憋著!
衛澧又往后撤了撤,煩躁道,“行吧行吧,我不說你了,你繼續寫。”
趙羲姮暗暗噘嘴,然后把筆收回來,繼續對著名冊上寫名字。
衛澧看起來實在很無聊,又不愿意自己出去找點事情做,只能一口一口給趙羲姮喂櫻桃打發時間。
他又遞過來一個,趙羲姮把頭偏開,“不要,吃飽了。”
衛澧,“……”
“你怎麼這麼不能吃?”
剛找到的打發時間的法子又沒了。
他將目光對準桌上的燈,問,“燈光暗不暗?”
“還行。”趙羲姮頭也不抬。
衛澧自動將“還行”兩個字翻譯成不夠亮。
他將燈罩取下,拿了把小剪子,開始箭燭芯,原本蠶豆那麼大的火苗,在他的挑弄下一下子竄到拇指那樣高,外頭一陣風吹來,火就顫顫巍巍的搖晃著身子,將四周弄得一明一暗。
火光跳的趙羲姮眼睛疼,她攥緊了筆桿,罵人的話就在嘴邊兒,險些憋不住了。
你是狗嗎?一刻閑下來就渾身難受?閑著沒事兒擺弄蠟燭,有病?
衛澧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并沒有起到什麼幫助,趕緊又把燈罩放了回去,暗暗去看趙羲姮的神色,很平靜,然后他心里松了一口氣。
他安安靜靜坐了一會兒,趙羲姮以為他終于老實了。
衛澧忽然問她,“趙羲姮,你有沒有要請的人?”
“沒有吧,我好像沒什麼可請的。”除了隔壁住著的謝青郁。
“你那兩個堂哥,還有堂姐?你不打算請他們?”衛澧敲敲桌子,吸引她的目光。
“請他們做什麼,不說我們關系不太好,就是這大老遠的,請了人家也不能來。”趙羲姮甩甩泛酸的手,去回答他的話。
“誰說非要他們來的?他們不來更好,來了我還嫌晦氣呢。”
“那寫了做什麼?”她疑惑的歪歪頭,有點兒跟不上衛澧的思路。
“趙明瑾既然想換你回去嫁給別人,然后換兵馬,我就算殺了他的使臣表示拒絕,還是覺得心里不太舒服,你寫個大婚的請帖過去,讓他來參加咱們婚禮,然后再給那誰誰誰,姜什麼再寫一個。”
“姜溯。”趙羲姮提醒他。
“嗯,姜溯姜溯,打臉就要打徹底。跟我搶人,氣不死他們。
”衛澧的瞳孔漆黑明亮,幽暗陰沉。
趙羲姮聽他這麼一說,眼睛一亮,抱住他親了一口,“主公陰損的點子還挺多,真厲害。”
姜溯和趙明瑾肯定不會千里迢迢來參加婚禮,而且就剩兩個月了,等請帖一到,距離婚期也就不到半個月,他們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過來。她寫請帖過去,倒是能惡心倆人。
不是想讓我回去嫁人換兵馬嗎?別了,來參加我婚禮吧!給你留個座。她就不信趙明瑾不生氣。
第59章 二更
請帖是掐著點兒,在趙羲姮與衛澧大婚的前十天送到趙明瑾手里的。他氣得砸了一個宮殿的瓷器,又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彼時他與趙明晨交戰多次,已經連失了六座郡,但趙明晨那里也沒怎麼好過。
雙方都有消耗,但大多還是便宜了周圍的亂賊。
姜溯那邊幾次三番催促他,讓他將趙羲姮送過去,他拿不出人,只能讓人傳信給謝青郁,讓他加快動作,但卻從來沒有得到過謝青郁的回信,他隱隱覺得,謝青郁大概是兇多吉少。
衛澧從不攔著謝青郁收信,是謝青郁自己不想回信。
八月艷陽高照,反倒比六月時候還要熱,謝青郁著人搬了躺椅,在院子外看人那些士卒忙忙碌碌,將整個府中裝點成熱鬧的景象,整個府中都生機盎然。
城中布施一個月,另給每家每戶一吊的喜錢,可以說是十分大手筆。
世道艱難,百姓得了這樣的意外之財,巴不得衛澧多辦幾次婚禮。
衛澧對趙羲姮的確是很上心,就算是補辦的婚禮,也沒有薄待了她,一切都要用最好的。
府中人手不夠,陳若江就讓人從南營調人來。
他看見一抹黑色衣角從外匆匆而來,扶著躺椅起身,果真是衛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