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人見兩個嘀嘀咕咕半天,衛澧也沒見發作了趙羲姮,反倒嘴角微微翹起,整個人都冒著泡泡。他們心底暗嘆不得了,衛澧不但不生氣,竟然還笑了。
“既然你說是旁人代筆,那就將那個人帶上來!”江東郡守被踢傻了,戰戰兢兢說不出一句話,衛澧看向他媳婦兒,“你是知道的吧?”
江東郡守夫人原本老老實實縮在角落,沒想到被點名,連忙擺脫責任,“妾身也時常勸他不要這麼做,但是夫君不聽妾身的勸告,這與妾身不相干……”
“閉嘴,讓你說這麼多了,我讓你把人帶上來!”衛澧打斷她。
“哦哦。”江東郡守夫人連忙點頭,吩咐了自己的侍女,侍女應下去了。
她戰戰兢兢要坐下,衛澧拍桌,“你跟你丈夫一塊兒跪著!還能跑了你了?”
江東郡守夫人苦著臉跪下,但對比自己已經成了豬頭的夫君,還是心中竊喜的。
不多時候,一個瘦弱的年輕人被帶上來,說是瘦弱都夸大了,分明瘦的只剩了把骨頭架子,伶仃干癟得像個竹竿。
他低著頭,戰戰兢兢跪下,“草民沈都安拜見主公。”
衛澧見到他,語氣稍微和緩一些,讓人將關于江東郡的折子遞下去給他,“這是你寫的?”
趙羲姮細細打量那個叫沈都安的青年,眉宇神態中都透著懦弱,目光卻很清澈。
沈都安戰戰兢兢將折子看了,請罪道,“是小人所寫,不知怎麼讓主公看到了,是小人的錯處。”
“既然寫出來,就講講是怎麼想的吧。”
“小人拙見愚鈍,說出來恐污了貴人耳目。”沈都安并不是在謙遜,他是真真正正覺得,他寫得不好,像是一攤狗屎,“都是小人的錯處,寫出此等東西惹了主公不快。
”
衛澧氣惱,這人怎麼磨磨唧唧的?
趙羲姮攔下他,緩聲問道,“誰同你說你寫得不好?”
江東郡守身子一顫,沈都安還不等說話,郡守夫人就搶先道。
“主公夫人,您明鑒呢,沈小郎君年少時候就是十里八鄉的神童,這老東西見著人家奇貨可居,便花了錢從他父母那兒將人買了,請先生培養。
又怕他翅膀硬了不聽擺弄,所以日日圈在宅子里不讓見外人,讓那些先生言語貶低沈都安,說他寫得東西狗屁不通。一日還好,連年這樣下來,他當真覺得自己一文不值,任憑差遣了。
天可憐見的,這老東西年年的匯總都是沈都安給他寫的,次次都得夸獎,那些得到了的獎賞,也都歸了這老東西。”
“妾身老老實實講了,還請主公與夫人放妾身一馬。”
沈都安瞪大眼睛,眼中全是茫然,看向一側的夫人,驚恐擺手,“夫人,您,您說笑的……我卻是一文不值。”
趙羲姮心下默然,好像明白點兒了什麼。
“既然覺得自己寫得東西狗屁不通,就講講自己是怎麼寫出這狗屁不通的東西。”趙羲姮看向他。
“承蒙郡守抬愛,小人資質愚鈍還能賞口飯給小人吃,讓先生教小人學問,還將江東的各類文書都拿給小人看,把小人當做親兒子一樣照拂。
小人見去年糧食交易暴增,但各種非必需品的交易卻很少,覺得應當是時局令百姓減少了非必需品的購買,轉而囤積糧食以備不時之需,所以覺得不該再開展珠寶、滋補品等貿易,而是該多種糧食。
江東雖然水土豐厚,但年年都會有輕微的蟲災,導致水稻收成欠豐,所以覺得在稻田里養鴨,一邊消滅害蟲,一邊鴨糞也能作為肥料,田里還可以養魚……”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都在發光,熠熠生輝,但轉瞬亮光又滅下去,“但先生說我被郡守養得不知人間疾苦,這法子根本就不成,鴨苗會啃噬水稻,還會吃魚苗……”
第94章 二更
“瞎扯!”下頭有人發聲。
趙羲姮將目光掃下去,只見集安太守滿面漲紅,被他夫人捂著嘴按下去,見人目光都打量過來了,他夫人也不好再捂他的嘴。
“鴨子一般以雜草田螺和昆蟲為主食,除非餓極了,怎麼可能啃食稻谷?只要控制要鴨子的數量,這個方法,大半是可行的。”他信誓旦旦道。
沈都安眼睛瞪的老圓,還是一個勁兒的強調,“先生與大人不會騙我的,大人供我吃穿十幾年,對我有大恩。”
衛澧一踢桌子,“你要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他瘋了,白養你十幾年?還走哪兒都把你帶著?”
下頭人也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怪不得每次江東郡都能評“優”呢,原來都是扒人皮扒的,早知道有這樣的好處,他們也都學著點兒了。
趙羲姮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覺得這年輕人太可憐了,給口吃的就叫好,若他真有這樣的才能,不說吃飽穿暖了,要什麼沒有?
她心里也生氣,江東郡太守這種行為當真喪了良心,一邊埋汰著人,說你這不好那不好一無是處,一邊又要借著人家的才能為他所用,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沒心沒肝的人?
“他還讓你干過什麼?”趙羲姮壓著脾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