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公馬上就要當父親了,也可以提前學學嘛,到時候抱孩子玩兒。”
衛澧死鴨子嘴硬,明明已經被人看破了,還要維持著臉面,大馬金刀往床邊兒上一靠,語氣不善,“會抱孩子有什麼用?我也用不上,老話講抱孫不抱子,而且有趙羲姮帶孩子就夠了,我管那麼多干什麼。”
宋將軍語氣中帶著頗多感慨和懷念,然后視衛澧的話為無物,繼續道,“抱孩子是這樣的,要先輕輕托起他的頭,然后手插到他背后,最后再小心翼翼地抱起來,貼著胸口,小孩子的骨頭脆,不小心一點兒容易閃著。”
衛澧聽他細細講解,覺得很有經驗的樣子,下意識抻頭去看,眼睛睜的老圓,宋將軍湊近點兒,一點一點展示給他看。
“主公看明白了嗎?沒看明白屬下再演示一遍。”
宋將軍問了一遍,衛澧瞬間回神,連忙將頭偏過去,腳尖一下一下踢著地面,懶懶散散往后一倒,罵道,“我都說了我不抱孩子,宋將軍就算再演示一千遍一萬遍我也不會看的,現在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那屬下就出去了,主公好好休息。”宋將軍很善解人意的沒有將毯子抖摟開,而是小心翼翼放在了床頭,然后給衛澧帶上了門,表示您請自便。
宋將軍所有的舉動都像是無聲在說:主公不要害羞,練習抱孩子又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
衛澧氣惱地看著宋將軍的背影,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該死的,就算看出來,說出來做什麼?沒有眼色!
他惱羞成怒,抓著身側的枕頭往門上一扔,然后枕頭軟軟掉在地上,沒什麼聲響,半點兒不能泄憤。
他還想扔些別的東西,順手又抓住宋將軍放在床頭的毯子,才要扔出去,卻忽然停下,下意識將它收回來,然后放在膝蓋上。
衛澧盯著卷成一條的毯子,忍不住紅了臉,他看了好一會兒,好像能從這白花花的羊毛毯子里看出個小孩兒來。
他不自在地干咳一聲,跑去將門拴上,確定院子里是安靜的,沒有什麼人了。
趙羲姮讓他看那本書,什麼什麼行來著?
“三……三人行……”然后必有一個老師,就那個意思。
衛澧一拍腦袋,想起來了。
他覺得,書不能白讀,他其實可以稍微貫徹一下……
反正多會一門手藝不丟人,而且他到時候學會了,趙羲姮不會,他就能在趙羲姮面前炫耀了。
衛澧學著宋將軍的樣子,嘗試著將毯子抱起來,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有點兒傻。
瓊林宴也在水榭舉辦,趙羲姮雖然覺得她舉辦的瓊林宴不是什麼正經的瓊林宴,只是平州這一個小地方的,但還是努力把它辦的像模像樣,至少不能讓人看輕了。
她懷著身孕,不宜晚睡,若是按正常的點兒,戌時開宴,宴會一散就該子時了,她實在熬不起,因此下午天尚且還亮著的時候,人就已經陸陸續續到了。
這屆的魁首是個身材瘦小的年輕人,皮膚白凈,眼睛大大的,看起來極為清秀,又有些男生女相,坐在第一個位置上,面對眾人的打量,沒有半點兒不適和忐忑,反倒興致昂揚,神采奕奕。
其次是個身材頎長的年輕人,面容平平無奇,但腹有詩書氣自華,舉手投足間的氣派不容忽視。
趙羲姮依次掃下去,單從舉止氣度上來說,皆是不錯。
觀他們衣著,有身出富貴的,也有身出寒門的,各占一半。
出身寒門的大多不卑不亢,出身富貴的也沒有趾高氣昂。
二十個人今后皆是要一起共事的,免不得推杯換盞客氣一番,及至宴會過半,皆是酒意半酣,也都熟絡了許多,場面不似剛開始時候的沉悶拘謹,逐漸多了些歡聲笑語。
趙羲姮邀他們赴宴的時候,特意囑托了,不要太多規矩。
其中幾個人大著膽子,將卷案拼在一起,聚成一堆,以筷箸敲擊裝著水的盛具,發出清脆嗡鳴聲充當樂器演奏,然后以歌相和,唱得大多都是詩經或楚辭。
雖是帶著酒肉臭的宴會,卻意外多了些風流雅致,他們的歌調輕快,隱隱能聽出欲展抱負的壯志躊躇,還有一朝及第的快樂飛揚。
見趙羲姮只坐在上首,沖他們點頭示意,更多人也有模有樣的集會起來了,場面無比熱鬧。
小桃貼近趙羲姮,同她笑道,“還是一些讀書人呢,現在竟像是進了菜市。”
宋璇問道,“要不要讓他們停下?”
趙羲姮也笑著回道,“別管著他們,這樣挺好的。”
她看向下首,就連沈都安那樣靦腆的人,都難得活潑起來。
“他們將來都是要一起共事的。”趙羲姮搖搖頭,笑容明媚,“說共事也不準確,是要一起幫衛澧打天下的,平州就一個小小的班底子,將來若是越來越大,他們說不準就是第一批文臣,等到時候功成名就了回想起來,想必感慨頗多。”
“他們現在其樂融融,也不知道將來其中哪些人還在,哪些人不在,哪些人又與哪些人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