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餓,越想越饞,但是轉念思及自己胖了,不能再吃,餓和委屈這兩種情緒在黑夜里醞釀到了極致,一瞬間爆發開,她咬著被角嗚嗚咽咽哭起來。
因為月份太大,她只能側身躺著,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一點一點沾濕了被褥。
她越哭,聲音越大,想要翻身,卻陡然發現自己背后多了點兒什麼,滾燙滾燙的。
嚇得一瞬間安靜了。
“哭什麼?哪兒不舒服?”
雖然來人嗓子啞的不成樣,但熟悉的語氣,熟悉的動作,還有熟悉的味道里帶著淡淡鐵銹味……
衛澧頭痛欲裂,撐著身子坐起來,眉頭幾乎打結,想用手背給她擦眼淚,但思及自己的手粗糙干裂,最后拽著袖子,往她臉上一抹。
趙羲姮怔住了,躺在床上,連哭都忘了。
“哪兒不舒服?”衛澧慌忙下去點燈,又問了一遍,沒敢碰她的肚子,她現在這個樣子,他真要被嚇死了。
趙羲姮帶著這麼大一個肚子在哭,她怎麼了?他該怎麼辦才好?衛澧腦袋幾乎是嗡的一下子。
他有些后悔,北高句麗什麼要緊的東西?這幾個月,她不知道怎麼受苦的,趙羲姮一向嬌氣的要死……
衛澧手都在發顫,燭火一搖一搖的。
他要跑出去叫人,趙羲姮抓住他的手,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我餓了……”
燭光下兩個人對視,衛澧臉頰瘦削的快沒人樣了,原本殷紅的唇變得蒼白,翻出一道道死皮血痂,眼睛還是又黑又亮。
趙羲姮豐腴了不少,也漂亮了不少,她眼睫上沾著淚,鼻尖紅紅的,粉白的皮膚吹彈可破。
衛澧忽然不敢看她,匆匆端著燈出去,腳步在門口處一頓,又低著頭,折回來,將燈放在屋里,然后只身出去。
又走到門口了,忽然再折回來,問,“吃什麼?”
“鮮蝦云吞面,海苔米餅……”趙羲姮抽抽噎噎道。
他這次真出去了,外頭傳來一陣細弱的交談聲,接著是腳步聲,院子西側小廚房的門被咯吱一聲打開。
衛澧站在外頭,看著天邊的一掛月亮,分明不太冷,他卻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顫,忽然不敢進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匆匆的,胡茬還未刮干凈,腮上和眼窩都凹下去了,眼下肯定青黑的,像只鬼一樣。
趙羲姮又變得漂亮了,他卻變丑了……
衛澧忍不住搓了搓手,然后蹲在廊下,難得有種近鄉情怯的憂愁靦腆。
嬤嬤們做事很麻利,不多一會兒,就將熱騰騰的云吞面和米餅端來了。
衛澧讓開門口,道,“送去給她吧。”
“主公不送嗎?”嬤嬤問。
衛澧眼神游移,嬤嬤繼而補充道,“夫人很想您的……”
他忽然站起來,將托盤接過,轉身進去了。
趙羲姮想他……
趙羲姮想他。
趙羲姮想他!
衛澧扶著她坐起來,靠著軟枕,搬了個小炕桌來給她,然后將筷子塞進她手里,“吃。”
趙羲姮把筷子一摔,抿唇,眼眶紅了一圈兒,“你剛才什麼意思?”
衛澧懵懂看她。
“你是不是見我丑了,不想見我所以躲出去?”她越說眼淚就跟珠子似的往下掉,“我懷的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還嫌……唔……”
話還沒說完,衛澧就傾身,將她的唇封住了,如撕咬一般,留下一個綿長血腥的吻,他唇上的干裂蹭得趙羲姮嘴疼,眼神更像是餓狼一般,恨不得將她吞下去。
衛澧七日前將伯力攻下,實在等不及了,當場就策馬甩下人往回趕,不說慶功宴,就連身上的傷口都沒來得及包扎。
他不愛飾重鎧,嫌動作不方便。
戰場上刀劍無眼,或多或少都落了傷,加上旁人的鮮血,經過風一吹,衣裳變得硬邦邦黑紅的,散發著并不好聞的腥臭味兒。
衛澧一路上換了四匹馬,沒日沒夜跑了七天,其中只有三天夜里是在沿路驛站里換馬小憩,剩余時間全都在路上了。
他只要一想到趙羲姮還在家中等著他,他就半點兒都不覺得累,反倒涌起無限的精力。
停在府前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月掛中天,門房昏昏欲睡,巡邏的將士一見他,眼睛都亮了,甚至懷疑是不是看錯了人。
待確定之后,幾乎要張嘴喊出來。
衛澧利落翻身下馬,眼前有一瞬漆黑,但并不礙事,將馬韁扔給他們,嗓子啞的幾乎聽不出原聲,“閉嘴,拴馬。”
悄悄進了臥房,趙羲姮熟睡著,從被褥里露出一個腦袋,就那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呼吸均勻,衛澧知道自己身上沾著的血跡多難聞,卻在臥房和浴室之間邁不開腿。
第104章 來睡回籠覺了
衛澧站的腿都麻了,視線卻一點兒沒舍得從趙羲姮身上挪開,好在理智尚存,閉眼咬牙沖進了溫泉,不到一刻鐘就跑出來了。
他那麼想她,忍著疼,跑了好幾天跑回來的,她竟然說他是嫌她丑所以躲出去的?
“趙羲姮,你有沒有心?”衛澧掐著她臉頰上的嫩肉,咬牙切齒的陰陽怪氣道,“我嫌棄你所以大半夜跑回來,我可真嫌棄你,嫌棄死你了,你也這麼嫌棄嫌棄我唄。”
“疼。”
“疼死你拉倒。”他氣道,手卻撒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