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派來的,高句麗的舊部?或者劉渙王之遙的人?亦或者是華尚樂的?
但若是他們的人,怎麼會對衛澧曾經的事情了解那麼清楚呢?畢竟在成為鎮北王義子之前,衛澧在平州都查無此人。
又或者,這個人是鎮北王的舊部,來替他報仇的?
總歸不懷好意就是了。
“羅浩然,吃午飯了,你干啥呢?”一同來幫工的幾個人沖角落的里人喊道。
那個被稱為羅浩然的男人身體一顫,緩緩站起來。
只見他身材魁梧,大概四五十的年紀,方臉闊腮,從額頭到鼻梁處一道約三寸的深疤,像是被鋒利武器傷著的。
“知道了。”他放下花,拍拍身上的土,一腔正宗的平州口音,嗓音粗啞,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
幾個幫工與他勾肩搭背,“你昨天說你以前是養狗的?養了多少狗?”
“一次養了兩三百條。”羅浩然比劃著,不著痕跡避開他們的手臂交纏,“黑白相間的,藍眼珠子,外國血統,叫起來跟狼似的,咬人可兇了。”
“那你給我們講講養狗得注意些啥,我覺著總給人幫工也不是那麼回事兒,準備回家養狗開個狗廠,你要是沒營生,咱倆一塊兒開狗廠也行。”
羅浩然干笑兩聲,擠得額頭上的疤更猙獰幾分了,“好啊。”
他來這兒,可不是給人講怎麼養狗來了。
聽說衛澧最近舊傷復發,因此連帶著神智衰弱,精神異常,這正是他報仇的好機會,趁他病要他命!
□□之仇不報誓不為人。
衛澧既害得他流離失所妻離子散,自己也要讓他嘗嘗被厭棄的滋味兒。
那趙羲姮不是個什麼公主嗎?
她難道真的一點兒不介意好奇衛澧的過去?
可不僅僅是從晉陽跑來的斗獸奴那麼簡單。
一個是曾經高貴的天之驕女,難道真的甘心與一個和牛羊一般作為牲口似的人在一起?
她真的不會覺得恐懼骯臟?
衛澧那個人,怎麼說呢……
連命都不要,但是卻要臉,這點羅浩然很肯定,他幾乎是看著衛澧長大的。
尤其聽說他很看重自己的妻子嘛,那麼一定不會將自己的過去盡數告訴趙羲姮的。
真是神奇,野獸一樣人,竟然也會有情愛和人的柔情。
當初衛澧在茫茫幾百人中,第一眼就顯得那麼突出,尤其是一雙狼一樣的眼睛,野性不馴,往深里扒下去,又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簡直和他們信仰的圖騰神獸一樣!
但是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選中的人,卻將他們整個掀翻在地,小兔崽子,呸!
羅浩然并未竭力隱藏自己的蹤跡,他決定在自己吊足了趙羲姮的好奇心之后,就主動現身在她面前。
他站在最尋常角度思考趙羲姮。
等他說完關于衛澧的一切,她一定是不敢相信,繼而失望痛苦,然后就是惡心厭惡,這樣的情緒之下,又怎麼會將他這個告知真相的恩人殺害或者送給衛澧處置呢?
羅浩然嘴角不自覺上揚。
一個貴族公主,要多愛自己的丈夫,才能接受他有這樣的過去呢?
那些貴族都是自私的,他們的血液都是冷的,他們只愛自己。
趙羲姮會怎麼看她為衛澧生下的女兒呢?
哦,聽說那個小孽畜長得很像衛澧。
她會不會越看越惡心,然后想要掐死?
夫妻反目,這對現在心理存在問題的衛澧來說,是個致命打擊吧?
到時候他趁著混亂,就將人……
羅浩然已經興奮到急不可耐了,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心跳加快,連旁人喚他,他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梔梔真的越長開越像衛澧,甚至年紀小小,性格都能看出來跟他像。
趙羲姮小時候可沒這麼好養活。
她冷一點兒熱一點不行,屋子里氣味不對不行,抱她的人不對也不行,喂奶的人不是她喜歡的也不行,矯情精一個,這都是聽趙星列說的。
梔梔可乖可皮實了,好養活的像個假娃娃。
兩口子省心之余沒有半點兒帶孩子的體驗感。
每天餓了喊一嗓子,拉了尿了喊一嗓子,接著就是睡覺,安安靜靜的誰也不吵,關鍵不挑嘴,誰的奶喝的都噴香。
皮實的很,三個月已經會翻身了,有一次翻身時候磕了頭,小腦瓜磕的黢青,大人們心疼的不得了,她卻在那兒盯著人笑,第二天淤青就沒了,恢復速度簡直令人咂舌。
衛澧一看梔梔,是又喜歡又難受。
不看舍不得,看了又心疼,好好個閨女,怎麼就像他了?
于是每天抱著梔梔,跟怨婦似的倚在搖籃邊兒上,對著她愁眉苦臉。
趙羲姮看著父女倆這種相處模式,頭都大了,時間緊任務重。
得把梔梔的百日宴辦好,趕緊把人揪出來,最重要的是衛澧的心理狀態,就這麼喪里喪氣下去這日子沒法過了。
來往許多醫師都看了,有經驗的說,衛澧既然不是身體上失調的來的郁郁,那就是心里有事兒。
他抑郁大概是因為某個點,只要找準了這個點,一掐一個準,抑郁保準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