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幼稚鬼大半夜對著門碎碎念,不知道的還以為中邪了。
衛澧臉湊近門上的鐵塊兒,斜眼掃她,“你看我真舔了啊……”
“那你倒是舔啊!”趙羲姮現在已經篤定這其中有詐了,要是沒詐,這老狗比怎麼可能磨磨蹭蹭一直不動彈,非要催促她舔?
“……”衛澧也沒想到趙羲姮這麼不好糊弄,計劃作廢。
“要不算了吧,其實也沒那麼甜……”他還沒反應過來,話也沒說完,只覺得頭上一沉,趙羲姮摁著他的腦袋就往門上那塊鐵上杵。
“唔嗚,唔色偷(我舌頭)……”他含糊不清喊道。
“你怎麼不起來?”趙羲姮問。
衛澧欲哭無淚,害人終害己,他舌頭尖兒被趙羲姮懟在門上粘住了,“里別康……”
他用手掌貼在貼上,把霜捂化捂暖。
沒臉見人了。
舌頭是從鐵上薅下來了,但疼,生疼生疼的,說話也說不溜道了。
“你給我看看?你怎麼了?”趙羲姮扒拉他的手。
衛澧死活把臉捂著,不給她看,抬腳跑了。
丟死人了,趙羲姮可千萬別知道他剛才趴門上干什麼。
趙羲姮看看門上鑲嵌的鐵塊兒,上頭一片濕濡是水漬,現在又快結冰了。
她心里有個猜想要破土而出。
因為舔鐵那傻事兒,衛澧當天晚上尷尬的半句話沒再說,匆匆拉了被就睡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舌頭上的疼痛已經盡數消了。
“陳副將,聽說平州冬天的鐵是甜的?”趁著衛澧不在,趙羲姮悄悄問來給小桃送東西的陳若江。
陳若江一哆嗦,“哪個王八羔子放的屁?您可千萬別舔,那鐵拔涼的,舌頭沾上就凍住了。”
趙羲姮涼涼想,那個王八羔子就是衛澧啊。
她就說他昨晚咋非得她舔口鐵,原來存心想看她笑話,結果自作自受了。
趙羲姮把這件事情記進自己的小筆記本里,畢竟這也是一件值得時常拎出來說道的事情。
她能從衛澧年輕,一直念叨他到棺材板兒。
衛澧前腳剛踏進家門,趙羲姮奚落的聲音就響起了,“呦~這是誰呀,這不是冰天雪地深更半夜舔鐵的主公嗎?回來啦?”
衛澧腳步一踉蹌,臉飛快漫上紅色,“說話聲音小點兒,閨女睡覺還沒起呢。”他提提手里的東西,“我剛路過成衣鋪,老板娘說梔梔的新衣裳做好了,我順帶捎回來,你看好看不?”
他試圖轉移話題。
得,不說他昨兒半夜舔鐵的事兒,說別的也行,提起閨女趙羲姮可有的說了,她翻翻筆記本,朗誦道,“我要是有個閨女,天不亮就把她薅起來練功,一年只做四身衣裳。”
“啊~這是誰當年說的話呀~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天不亮就起床練功,一年四身衣裳呀?”
現在已經是辰時了,但梔梔年紀小能睡,還跟個小豬羔子似的窩在被子里。
至于她的新衣裳,鬼知道今年第幾身了。
這話聽著倍兒耳熟,衛澧強行狡辯,“那她年紀小正長身體呢,多睡會兒咋了?那個衣服……衣服多了還不是因為她老把衣服穿破?我的閨女天天穿破衣服多丟人?”
“編,你接著給我編,我看你還能編出什麼花兒。鐵是甜的?”趙羲姮把本子合上,站起來步步緊逼,衛澧下意識抱著衣服瑟縮了一下。
“那個……青州的別苑蓋好了,明年秋天去青州看桂花?我讓人在院子里種了桂花樹。
”衛澧絞盡腦汁轉移話題,“你就把這坎兒過了唄,別老提了。”
趙羲姮還沒說什麼,只見外頭匆匆進來個侍人,請安后,將密信遞給衛澧。
“什麼?”趙羲姮見他面色越發凝重起來了。
“鮮卑王病了。”衛澧擰眉道,忽的抬頭,眼神里滿是復雜,“我……”我要走了。
趙羲姮懂他的意思,她一面想要給阿耶報仇,一面又怕衛澧出危險,鮮卑善騎射,即便這些年平州軍隊發展勢頭迅猛,她也覺得不夠保險。
“要不再緩兩年?”
衛澧搖搖頭,“六年了,以平州的兵力,是能與鮮卑抗衡的。”他要取的,是鮮卑王人頭,萬一鮮卑王提前病死了,他難道要把他從墳里拖出來鞭尸嗎?
趙羲姮寂靜下來,捏著手指,低頭不發一言。
“你怎麼了?”衛澧走上去,戳戳她。
她搖搖頭。她覺得自己好像給衛澧了好多負擔,要是他娶的是別人,一定會更安穩的。
衛澧敲了她的腦門,“你耷拉個臉干什麼,我又不會死,你又不會守寡。”
第135章 。
出征前一晚,四下被點的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除卻梔梔,誰都睡不著。
趙羲姮坐在火爐邊兒上,檢查衛澧帶的衣裳,在行李里多放了兩只蛤蜊油。
天冷風干,給他護手用。
她斂眉低目,唇抿成一條線。
衛澧才洗了頭發,他看著擦頭發棉巾上一片藍汪汪的掉色,抓著棉巾沖過去給趙羲姮看,“你瞅你瞅,我這頭都洗了五六次了,掉色兒怎麼還這麼嚴重。”
他語氣里都是埋怨和不耐煩,一點兒離別的悲痛都沒有,儼然與平常無異。
趙羲姮這才抬頭看看他,通明的燭火下,他漆黑的頭發中雜著幾縷雜色……
“人家早跟你說會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