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像是重活一遍的衛澧,只是性別不同了,一點點快樂地長大。
衛澧缺失的幸福,由這個孩子來完成。
趙羲姮抱著她,窩在琉璃窗邊看外面落雪紛紛,手里捧著熱糖水。
梔梔愛喝甜水,不愛喝茶。
桂樹上層層疊疊壓著雪,還有一條一條的冰凌。
咯吱咯吱的沉悶聲響從院子里傳來,一道黑色的影子從樹后逐漸清晰起來,只是風雪料峭,依舊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梔梔直起身子,突然爬了起來,指著窗外,“啊!”了一聲。
衛澧臨走前,她是沒想到他會走那麼久的,不然肯定會跟他好好說說話,告別什麼的。
趙羲姮心鼓噪地飛快,越緊張越激動,面色卻意外地平靜,只是手有些不聽使喚,又軟又顫,耳邊嗡嗡作響。
她穿上鞋,將大衣的扣子一個一個系上,最后一個,卻總是手抖系不上。
她推門出去,那個黑影更加接近了。
男人手里握著一束梅花,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幾欲摧折,“回來總要帶點兒東西給你。”
第138章
他一張口,嗆了一嘴的寒風,肺腑都竄冷,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梅枝上僅存的幾朵花,顫顫巍巍被風吹跑了,衛澧抱著光禿禿的梅枝,尷尬朝趙羲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都沒了。”
兩年不見,他沒第一時間回來見她們。
他想讓趙羲姮高興,卻不知道送什麼給她好,于是去青州下折了幾枝梅花,但風雪太大,等他到的時候,就已經被吹沒了七七八八。
趙羲姮見到最后一朵紅梅,被風拋起,那一片紅雜在白中,不知道飄到何處去。
“都沒了也很漂亮。”趙羲姮半張臉都埋在領子里,悶聲悶氣撲上去抱住他。
他回來就好。
這麼久不在一起,她有時候總夢到衛澧出事,她掐了一把他的腰,還是硬邦邦的,問,“疼嗎?”
衛澧呲了呲牙,“你掐我干什麼?怎麼不疼的?”
“我怕是夢啊,掐你一把看看疼不疼。”趙羲姮依舊把臉埋在他胸口。
衛澧抬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你就不能掐你自己?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也舍得?”
“唔……都奔三十的人了,你好意思跟我一個二十多的小姑娘計較嗎?”趙羲姮在他懷里蹭了蹭,把眼淚蹭干。
“二十八二十八!不是三十!差一天都不是三十!”衛澧強硬為自己辯駁。
兩個人一張口,還是熟悉的味兒。
衛澧覺得兩個人在風口里嗆風實在不對勁兒,拉著她往門里走。
梔梔揪著衣擺,站在門口遠遠看著他們。
衛澧走的時候,她才六歲,就算趙羲姮經常同她提起,但是時間過了這麼久,衛澧在她的心里,早就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影子了。
他現在重新站在自己面前,這個影子才變得鮮活起來。
直到衛澧把她抱起來掂了掂,梔梔看著他與自己過于相似的面龐,這才克服一點點僅存的害羞,摟上他的脖子,刻意板著聲嚴厲問他,“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都不知道我學了好多書了。”
少主趙涂林才不會害羞!
“那給你這個行嗎?”衛澧變出來一只牙雕的小兔,放在她掌心里。
也就是長久不見,衛澧新鮮才慣著她點兒,換前幾年她敢這麼說話,他早就揪她小辮子了。
小兔是他在鮮卑王宮的寶庫里收繳的,狼牙雕刻,小兔上呈著淡淡的米黃色,只有一只拇指那麼大,算是鮮卑特產。
其實它只是精致些,做工難一些,并沒有太過出彩昂貴,不過衛澧當時第一眼就看中了,梔梔屬兔的,這個送給她玩兒很可愛,覺得她會喜歡,于是隨身給揣回來了。
“那我勉強原諒你啦。”梔梔是個小富婆,并不缺值錢昂貴的東西,但她阿耶千里迢迢揣回來的東西,當然顯得格外寶貴啦!
她明天可以跟別的小伙伴炫耀,他們都沒有呢。
青州到底不是他們原來的家,他們還是很懷念不咸。
衛澧回來之前,趙羲姮就已經打包好要帶走的行禮了,原本還想著回平州等他,只是沒想到他能回來的這麼快。
多少有些可惜,種在院子里頭茬的桂花,衛澧沒能看見。
不過趙羲姮特意打了一些桂花做了桂花蜜、桂花干,勉勉強強也能讓他感受一下去年桂花的馥郁。
一行人在青州修整幾天,啟程回平州的時候,衛澧才算感受到趙羲姮信中所說的,關于梔梔的“人氣”。
密密麻麻一群十歲上下的孩子,哭著喊著送別他們的少主,執手相看淚眼,一個個哭得稀里嘩啦。
“少主你要常回來看看我們,我們會想念你的,嗚嗚嗚~”
“你不要收了新的小弟就忘了我們!”
衛澧坐在馬車里,微微挑開簾子窺探,看了一會兒,默默把簾子放下,表情一言難盡地看著趙羲姮,“干脆我們走,把她撂這兒得了……”
“不行,梔梔已經跟平州的小伙伴們說要回去了。
”趙羲姮偷偷笑了笑。
衛澧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了,陰陽怪氣說,“她還挺受歡迎啊。”
“沒你受歡迎。”趙羲姮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