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聽就是假話,但衛澧有被安慰到,倒在她的膝蓋上,“那是當然。”他又補上一句,“你也挺受歡迎的,將士們說多年不見,這次還是想邀請你赴慶功宴。”
“我都可以的。”趙羲姮扒拉扒拉他的頭發,兩年之前剪掉的頭發已經長起來了,但還不是特別長,有些像狗啃了似的參差不齊吊在發尾。
她又想到謝青郁岌岌可危,皺眉道,“兄長那里,我送去了些補藥,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衛澧拉拉她的衣袖,讓她附耳過來,嘰里咕嚕跟她說了一通,最后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好了,他沒事兒的。”
因著衛澧不大做人,謝青郁連日顛簸回了雍州,縫合好的傷口崩裂滲血,高燒了三天三夜,當真一副命懸一線的模樣。
三分的謊言有了七分的真。
謝玉麟哭得眼尾通紅,跪在父親的床前,抽抽搭搭的,水晶一樣的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任誰看了都覺得心疼。
謝青郁自然也不忍心,握住他的小手說,“沒事,別哭了。”
謝玉麟一怔,忽然瞪大眼睛,兔子一樣跳出去,喊,“阿娘!阿娘啊!”
幾個醫師來,都說謝青郁傷勢并不樂觀,雖驚喜于他的蘇醒,但齊嫣也沒法把事情想得太好,給他輕輕拉了拉被角,“你好好休息,家里都有我呢。”
謝青郁艱難拉住她的衣袖,“我還有事沒跟你說……”
他盡量讓自己氣若游絲一些,但演技不是很好,干脆把眼睛閉上了,“你收到我當年了信了吧……”
齊嫣沒想到這種時候了,他還執著于當年那件事情,只能勸道,“等你好了,我們再說。
”
“ 可是我怕現在不說,今后都沒有機會了。”謝青郁頓了頓,抓緊她的衣袖。
這個傷再過一陣就要恢復了,他再裝病弱肯定不會太順利。
他蒼白的臉頰上微微泛起一抹紅暈,“我想你該知道,我喜歡你,是那種想和你在一輩子的喜歡。”
齊嫣說不出話來,謝青郁這個人做事很糾結,也很一板一眼,他說一輩子,就肯定是一輩子。
“可是你喜歡我什麼呢?”
世上男女之間的愛情,她只見過像她父母那樣慘烈收場的。
謝青郁想了想,如實說道,“你哪里都很好,我哪里都喜歡,如果換做別人,也會喜歡你的。”
“那你知道真正的我什麼樣子,你就談喜歡嗎?說不定不是你所見的那樣。”
謝青郁忙不迭道,“我都知道的。你接近我的事情,你父親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沒覺得你很壞,還是很喜歡你。”
齊嫣沒想到,這些事情謝青郁都知道,既然這些都知道的話,也該清楚她接近他是目的不純的吧,這人怎麼還能這麼傻,說出喜歡她這種話呢?
“因為人第一重要的就是活著,你只是為了活著,做得并沒有錯。”
他現在虛弱的躺在病榻上,即便此時場景齊嫣處在弱勢,也不會給她咄咄逼人的壓迫之感。
“哦。”齊嫣揪了揪自己的衣袖,有種被拆穿了的尷尬,還有些說不清的心酸。
謝青郁,人真挺好的。
早年衛澧忙著在外南征北戰,現在他閑下來了,有些人便暗暗勸諫,希望他早日生個兒子承襲家業。
雖然衛澧自己不承認,但他確是二十八九奔三,在眾人眼中,已經到了必須培養繼承人的年紀。
平州發展女學,女子也能為官。
但多年陳舊觀念一時間難以更改,有些人依舊認為,這世上還是男子承襲父業,衛澧雖對女兒很寵溺,上上下下都喚趙涂林少主,但他們也沒當回事兒,只以為是哄小孩子高興的把戲,還是覺得衛澧不會將位置傳給女兒。
且女兒又不隨衛澧姓,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若是給了女兒,那不又是回到了趙家的手里?白干了一輩子。
衛澧對此很是惱怒,特意將慶功宴和趙涂林的加封儀式舉辦在一起,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沒想再生第二個孩子。
早早就說了,他和趙羲姮,興許是做不到再多出一份同等的愛給另一個孩子了,如果把給梔梔的愛分一半給另一個孩子,那兩個孩子都很委屈,得到的都是砍半的愛。
尤其梔梔最委屈,好好的最受寵愛的,硬生生要被弟弟妹妹分走一半的注意力。
衛澧獨斷專裁慣了,他既然將事情定下,大家也不敢違逆他,只紛紛祝酒,恭賀少主。
酒過三巡,衛澧半壇烈酒下肚,他本就酒力淺薄,逐漸眼神迷離,看下面一個個人,都變成了蘿卜白菜,只有趙羲姮一人是清晰的。
他若無人地拉拉趙羲姮的衣袖,悄悄問她,“山下的大白菜都漲價了,我的月例能不能也漲點兒?”
趙羲姮按下他的手,“咱們回去再說。”
衛澧拔高聲音嚷嚷,“你……”
話剛出口就被捂住了嘴。
眼看著再不帶走就要丟大人了,趙羲姮把他攙扶起來,沖下方點頭,帶著得體的微笑,“主公喝多了,我帶他去醒酒。
”
楊澤笠坐得近,悄悄話聽了一耳朵,然后問陳若江,“主公在家里說一不二?主公在家隨意支配銀錢?夫人什麼都聽主公的?兩個人吵架真是夫人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