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新橙無奈道:“媽,瞎說什麼呢。”
經管學院金融班的同學正在排隊,準備合影留念。
“小橙子,過來拍照了!”孟令冬站在石階中央,手作喇叭喊她。
“去吧,你同學等你呢。”顧承望接過她手中的花。
顧新橙拿著學士帽跑過去,“來了來了!”
她來到孟令冬身邊站直,同學們嘰嘰喳喳說著話。
攝影師交代說:“等會兒我喊三二一,你們就把帽子扔到天上去。”
“三、二、一!”
“畢業快樂!”
黑色學士帽被擲到空中,金色的穗子搖晃,每個人臉上盡是燦爛的笑容。
閃光燈將這一刻定格在這一年的夏季。
畢業了,我們真的畢業了。
*
國貿CBD,升冪資本,總裁辦公室。
金龍魚擺著尾巴掃起缸底的細沙,它在水草間游來游去,時不時吐上幾個泡泡。
“這條魚一天只能喂一次,一次量就這麼多。”于修站在魚缸前比劃了兩下,囑咐新來的秘書,“這魚抵你兩年工資,得小心。”
秘書一聽,頓時大駭。
于修又指了指羅漢松:“這個,每周澆一次水,量得少,控制好,保持花土微干就可以。”
秘書小心翼翼地問:“這樹多少錢?”
于修瞥她一眼,沒有回答。
秘書懂了,肯定不便宜。
她四下謹慎地打量一番,這辦公室里每一樣陳設都不簡單。
不僅價值不菲,還能彰顯獨特而高雅的品味。
忽然,她發現總裁辦公桌上還有一盆植物,是一株平平無奇的仙人掌。
它出現在這里,尤為格格不入。
她問:“這個仙人掌,怎麼養?”
于修:“這個傅總自己養,你千萬別碰。碰了傅總會生氣。”
秘書:“……”
幾十萬的魚交給秘書養,幾塊錢的仙人掌自己養。
看來傅總的脾性挺難拿捏。
于修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正準備帶她離開。
恰好碰上傅棠舟,還有個穿著時髦的黃毛——好像是傅總的親戚。
“傅總。”兩位秘書畢恭畢敬叫了一聲。
傅棠舟微微頷首,他倆便出了門,秘書仔細地將門掩上。
“嚯,傅哥,你這辦公室可夠闊氣的啊。”林云飛走到落地窗前,雙手叉腰,“這場面,嘖嘖,我也想搞一個。”
傅棠舟坐上辦公椅,轉了轉。
他沒工夫聽林云飛胡扯,直接問:“你找我什麼事兒?”
“傅哥,我想清楚了。”林云飛轉過身來,“我這腦子呀,真不是學習的料。花了十萬去進修,啥也沒學會。我打算找個懂行的幫我來管理,你給我介紹一個唄!”
傅棠舟:“……我不是獵頭。”
林云飛:“哎哎,你幫我找個顧妹妹那樣兒的就行。”
傅棠舟沒理他。
“哦,對了,傅哥。”林云飛想起什麼,“我上次就想問你,顧妹妹發朋友圈說她要出國,你倆怎麼回事兒啊?打算異國?”
傅棠舟握著鼠標的手一頓,他緘默幾秒,這才說:“我們分手了。”
“你們分——”林云飛難以置信,詢問的話說了一半,他識相地閉了嘴。
傅棠舟端坐在辦公椅上,日光從斜側落下,他的半邊臉隱入陰影之中。
面色略沉,看不出半分情緒,周身氣壓逼得人不敢說話。
傅棠舟亦不言語,他的目光落在辦公桌的仙人掌上。
當初瘦瘦小小的一棵,奄奄一息。現在嫩綠水靈,茁壯成長。
林云飛撓了撓頭,察覺出氛圍不太對勁。
他順著傅棠舟的目光看向仙人掌,打算換個話題:“傅哥,你這仙人掌哪來的?”
“別人送的。”
“誰啊?這也好意思送出手?”
傅棠舟一記凜然的眼風刮過來,林云飛立刻住了口。
——恐怕,是個非常重要的人吧。
*
七月初的某天,顧新橙頂著艷陽,來到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
鵝卵形的航站樓內,人來人往,步履匆匆。
她推著大包小包,兜兜轉轉。
辦理值機時,身后有一對戀人你儂我儂,依依不舍。
機場向來是離別的地方,而她卻沒有人送別,唯有父母的聲聲叮囑陪伴。
顧新橙一個人過安檢、過海關,忙碌了整整一上午,終于到了登機的時刻。
一陣熱風卷起她純白的裙擺,她只回望一眼,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飛機。
坐上位置時,一切塵埃都已落定。
上方的音響有乘務長的中英文播報,頭戴紅色貝雷帽的空姐挨排提醒每一位乘客系好安全帶。
遮光板刷刷落下,機艙內頓時光線頓時幽暗。
顧新橙看著前方屏幕上的安全飛行小視頻,將安全帶扣好。
這是她有史以來最長途的一次飛行,目的地是波士頓,中途要從西雅圖轉一次機。
前往美國是一次冒險,可她向來不缺乏冒險精神。
一切整裝待發,飛機在長長的跑道上滑行加速,最后一飛沖天。
待飛機平穩之后,顧新橙打開遮光板,望向舷窗之外。
藍天白云之下,這座龐大的城市,好似實景地圖上的一處掠影。
北京,再見。
顧新橙默默告別,隨后靠上椅背,戴上眼罩。
她在心底預演,該怎樣擁抱下一座城市。
*
“傅總,上周姜經理他們去上海看了這家公司,主要做的是AI智慧醫療,這是報告,請您過目。
”
于修將一份沉甸甸的報告遞到傅棠舟面前,可他沒有接。
于修抬頭,發現傅棠舟正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