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上大學那會兒，季成然招她進麻將社。她是一個新入學的小學妹，對一切新鮮事物感興趣。

　　當時，社里有一個同學因為一件小事和顧新橙發生了小矛盾。

　　顧新橙本來也沒放在心上，誰知季成然主動來找她，同她推心置腹地說了很多話。

　　她覺得季成然是個好社長，能照顧到一個小社員的情緒。

　　“同學交情好，也得保持適當的距離，”傅棠舟說，“不要太信任一個人，尤其是他跟你有利益往來時。”

　　顧新橙覺得他的話有失偏頗，既然她選擇和季成然合伙開公司，對于合作伙伴難道不該保持百分百的信任嗎？

　　可她無意于和傅棠舟糾結這個問題，只應了一聲“知道了”。

　　“你的一百萬，是父母給的？”傅棠舟又問。

　　“嗯。”除了爸媽，誰還能無償給她一百萬呢？

　　傅棠舟問的問題多多少少都和公司有關，她沒法回避。

　　走道里有幾個小孩兒在玩耍，服務員端了一扎烏梅汁往這邊走來，誰知一個小孩兒追著另一個跑，一下子撲到服務員腿上。

　　那扎烏梅汁被碰倒，直接灑到了顧新橙的白襯衫上。

　　顧新橙受了驚嚇，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服務員連忙向顧新橙道歉，傅棠舟抽了些紙遞過去，顧新橙擦了擦。只可惜，這灘污漬擦也擦不掉。

　　服務員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妹，第一次碰見這種狀況，她也很懵。

　　她提出要賠顧新橙一件襯衫，可顧新橙看她窘迫的樣子，說不用。

　　在北京打工，都不容易，這也不是她錯。

　　服務員走后，顧新橙坐下來。

她發現一個問題，回去一路上會遇見很多人，她沒法穿著這件衣服。

　　傅棠舟：“等會兒去樓下買件衣服。”

　　顧新橙點了點頭。

　　吃完飯，顧新橙用餐巾擦了擦嘴。這時，一件外套落上她的肩頭。一抬眼，是傅棠舟。

　　他說：“披上，擋一擋。”

　　他的外套上有她熟悉的冷松香氣，清冽又干凈。某些回憶泛上心頭，她搖搖頭，不去多想。

　　這只是一個非常紳士的動作罷了，如果今天和他吃飯的是另一個女人，他應該也會如此體貼……吧？

　　傅棠舟的西服外套很大，直接遮到她的包臀裙下擺。他里面穿的是一件淺灰色襯衫，西褲和外套是同一色系，外人一瞧就知是一套。

　　顧新橙跟在他身邊，姣好的身段被西服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纖細的玉腿——仿佛她里面什麼都沒穿似的。

　　哎，她默默在心底嘆息。

　　今天答應和他出來吃午餐，并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兩人從扶梯一路下到二層，這里有不少女裝店，傅棠舟進了其中一家，顧新橙看了看店門口的外文廣告牌。

　　這裝修，這地段，這商場……她能消費得起嗎？

　　“先生，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柜姐熱情地詢問。

　　傅棠舟指了指顧新橙，問：“有沒有她能穿的衣服？”

　　柜姐說：“最近上新了不少秋款連衣裙，要看看嗎？”

　　顧新橙想說不用，誰知傅棠舟已經挑了一件。

　　這條裙子，她看一眼就喜歡上了——簡約大方的款式，既不粉嫩，也不顯老氣。不規則的領口設計，很有創意。

　　她有些猶豫。

　　柜姐看出了她的想法，說：“試衣間在這邊。

”

　　顧新橙進了試衣間，第一時間看了這條裙子的價格——3998元。

　　她卡里有實習掙來的幾萬塊錢，如果真想買，好像也不是買不起。

　　她有三四個月沒有買新衣服了，獎勵一下自己，會不會有點兒奢侈呢？

　　她將裙子換好，走出試衣間。店內的全身鏡里，映著她的影子。她對著鏡子轉一圈，裙擺蕩起一陣細小的浪花。

　　這條連衣裙是真絲材質，裁剪工藝極佳，襯出她纖秾合度的身段。后腰處有一小塊鏤空蕾絲的設計，隱約可見兩個淺淺的腰窩。

　　柜姐的眼睛都亮了，連忙夸道：“哎呀，美女，這裙子太適合你了，你男朋友眼光真不錯。”

　　男朋友，這個稱呼令顧新橙頓感唐突，她連忙說：“不是男朋友。”

　　她下意識地去看傅棠舟，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一雙黑眸深邃如潭水。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位異性，而不是一個合作伙伴。

　　店員替她把領口處的衣料撫平，說：“這裙子啊，就適合你這樣身材的人穿。”

　　顧新橙望著鏡中的自己，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她從不將外形當成炫耀的資本，可她心里很清楚外形給她帶來的優勢。

　　顧新橙在鏡中瞥見傅棠舟深沉的眼眸，她意識到，自己不能像當初一樣，犯同一個錯誤。

　　她和傅棠舟那段不清不楚的糾葛告訴她，一副漂亮的皮囊會吸引男人，可如果美貌成為她在男人眼中最大的優勢，對她而言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店員又問：“還要看看別的款嗎？”

　　顧新橙說：“不用，就這件吧。”

　　傅棠舟倏然起身，向柜臺走去。

顧新橙搶先一步，將手機二維碼遞了過去。

　　他微微頓足，店員不解地看向二人。傅棠舟手插著兜，轉過身去，似乎是打消了替她付錢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