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心儀的大學之后,她反而變得迷茫起來。
多年夙愿成真,一時之間失去了下一個目標,她像一只迷航的小舟,漫無目的地在大海上漂流。為愛情而彷徨,為未來而彷徨。
還好,她現在駛回了正常的航道。
橢圓形塑膠跑道中央的草坪覆了一層白色薄膜,仿佛落了一大片雪。
兩人沿著跑道,邊走邊聊。
“你怎麼會有投資學校的打算?”
“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什麼?”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
聽是聽過,可她不認為傅棠舟會有這樣的情懷。顧新橙沒多問,他怎麼投資,跟她無關。
既然提到投資,傅棠舟說:“你們公司下輪融資計劃是三月啟動?”
“按計劃是這樣。”顧新橙踢走跑道上的一塊小石子,石子滾了幾圈,沒了蹤跡。
“想好了嗎?”
“10%左右吧,具體融資額得看評估結果。”
顧新橙心里有一個期望值,一千五百萬。要達成這個目標,意味著公司估值要有一億五千萬。
她目前占25%的股份,縱使股權被稀釋,也至少能占三千萬左右。
她忽然覺得諷刺,身家三千萬,誰能猜到她連三萬存款都沒有呢?
“低于一千五百萬,得多掂量。”傅棠舟淡道,他的想法和顧新橙不謀而合。
“嗯,我心里有數。”顧新橙說。
融資這個名詞似乎總和詐騙脫不了干系,各大PE/VC機構搞私募投資,更像是在玩一種擊鼓傳花的游戲。
好多創業公司的賣點就是一個概念,等到這個概念被市場戳破了華麗的外衣,膨脹的泡沫會迅速破滅。
這種公司一般活到B輪C輪就會爆雷,投資機構爭取在高位退出,找到接盤俠,然后坐收漁利。
這個游戲如果能玩到公司上市那一天,接盤俠就是全體股民——當然,這很困難。真能做上市的公司,多多少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如果創業者抱著撈一筆的心態來做公司,那麼公司很難長遠。
而顧新橙不那麼想,她想要做一個真正有價值的創業公司。
致成科技的人工智能不是一個概念,更不是給投資人畫的大餅,而是把人工智能應用到實處去,改善人類的生活方式。
顧新橙之所以選擇這條創業道路,是因為她相信人工智能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X中占地面積不小,實打實地逛完一圈,得要一兩個小時。
不知不覺間,兩人重新回到了校門口。
傅棠舟給于修發了消息,五分鐘后,他的車被開到了校門口。
這車是一輛低調的奔馳,上的是滬牌,顧新橙以前沒有見過。
關吉降下車窗和顧新橙打招呼:“老板,這就逛完啦?”
“嗯,也沒什麼可逛的。”
傅棠舟單手拉開后車門,示意顧新橙先上。她將靠枕擱到膝蓋上,往內側挪動,給他留下足夠的空間。
于修瞥了一眼后視鏡里的人影,問:“傅總,今天回上海嗎?”
傅棠舟將車門關上,說:“不了。”
“那我現在給您訂酒店。”
“嗯。”
“顧總有什麼建議嗎?”于修對訂酒店這種事情應當是輕車熟路,這問題顯得多此一舉。
顧新橙剛坐定,正在整理裙擺,被問到這個,頓時有點兒懵。
“您是本地人,應該比較了解。”
“酒店……”顧新橙思忖片刻,“我真不了解。”
“也對,本地人平時都住家里。”www.scjld.net
“有幾家五星級酒店,可以挑一挑……”顧新橙忽然想起什麼,補充道,“哦,有一家凱悅。
”
傅棠舟聽見這話,眉梢輕抬。
于修明知故問:“傅總,這家可以麼?”
傅棠舟微微頷首,偏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致,嘴角不經意間扯了一下。
她還記得他的喜好。
關吉問:“老板,我也住那兒嗎?”
顧新橙用公事化的口吻說:“公司對差旅費有明文規定,酒店報銷上限是三百。”
言下之意,關吉要是愿意多掏錢補上凱悅的房費,她也不會攔著。
傅棠舟揶揄道:“這麼勤儉持家?”
顧新橙嘆息:“沒辦法,窮。”
傅棠舟眼底有一抹戲謔的神色,他說:“你這是在跟我要錢?”
顧新橙沒有搭腔,跟投資人要錢也不是這麼要的……
于修發動汽車,問:“傅總,先去酒店還是哪兒?”
傅棠舟說:“先把她送回家。”
他在人前很少有叫顧新橙名字的習慣,往往用“她”來代指。
于修會意,問:“顧總,您家住哪兒?”
顧新橙報了某條路的名字,并沒有說小區地址。
于修在導航里輸入幾個字,甜美的女聲開始導航。
液體香薰輕輕地搖晃著,車內有檸檬和香橙的味道。
周遭街道的景致不停地變換著,一棟棟白色樓宇飛速后退著。傅棠舟看著這座城市的風光,眼神里有一抹難得的柔情。
顧新橙惴惴難安,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傅棠舟會親自送她回家——回的是她父母所在的那個“家”。
略有微妙,卻也說不上哪兒有什麼不合適。
車窗外的天空被玻璃阻隔,蒙上一層極淡的茶褐色。
顧新橙看著前方路況,在心中默數還有幾個紅綠燈她就能到家。
終于,車子拐過最后一個路口,她出聲道:“就在這兒停吧。
”
這是這座城市里最樸實無華的一條街道,臨近傍晚,夕陽將天空暈染成淺淺的橘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