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公司嘛,都這樣。”
“我說你呀,干嘛非要待在創業公司啊?”學姐一邊換鞋一邊說,“要學歷有學歷,要能力有能力,學的還是金融,隨隨便便都能找到比現在好一萬倍的工作吧。”
顧新橙笑笑,沒有搭腔。
學姐將門關上,不大的出租屋內只剩顧新橙一人。
她沒有開燈,徑直走到客廳的沙發上,癱坐下來。
黑暗似乎勾起了她深藏在記憶中的某些回憶,比如說麻將社。
社里那個曾經和她發生過矛盾的同學,后來離開了麻將社。
現在想想,那個同學在社里表現突出,各方面都很活躍,大有取代季成然的意思。
恐怕季成然利用她和那個同學之間的小矛盾,才造成了這個局面。
兩人合伙創業時,都從家里拿了一百萬,但季成然占股比她多了15%。
她已經不太記得他的說辭了,她隔著一層厚厚的濾鏡看他,覺得技術占股挺有道理。
可是科技創業公司有兩條腿,一條是技術,一條是管理——她竟生生折了自己這條腿,太傻太天真。
原來,季成然一直是這樣的人啊。
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對權力有著謎一般的渴望。
顧新橙陷在沙發里,思緒萬千。
忽地,她聞到黑暗中有一縷極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她打開燈,室內大亮。
原來是學姐插在花瓶里的新鮮玫瑰,她常說:“房子是租來的,可生活不是。”
她還說:“沒男人送玫瑰,我就自己買,圖的就是一個高興。”
想到這兒,顧新橙從花瓶里抽出了一支玫瑰,在鼻尖輕嗅。
她下意識地想要數一數這玫瑰一共有多少片花瓣,可數到“三”時,她就停下了。
她不需要用借助這種方法來逼自己做決定了,與其問問上天的意思,不如看清自己的心。
她將玫瑰放回原處,深吸一口氣。
本以為她會絕望到想哭,可她并沒有。
做出決定的這一刻,她輕松無比。
*
十二月,致成科技在公司召開董事會。
這會議聽上去高大上,實際與會人員只有三人——季成然、顧新橙和升冪資本的姜經理。
按照議程,季成然做總經理工作報告,顧新橙做本年度財務決算和下年度財務預算報告。
會議期間,姜經理聽了兩人的報告,不禁頻頻點頭。
致成科技這一年發展迅速,甚至超出了他的預期。他有些得意,看來自己的年終獎金得往上提一提了。
然而,就在他以為董事會圓滿落幕時,顧新橙站了起來,說:“我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
姜經理笑著打趣說:“別是突然要結婚了。”
他們在TS條款中約定過這一條,今天會議氛圍不錯,所以他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誰知顧新橙卻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直接拿出一個信封,推到了桌上,說:“我想辭去致成科技副總和首席財務官的職位。”
姜經理愕然,他沒想到董事會上竟然有這麼一個重磅炸彈等著他。
要知道創始股東離職可是一件大事,連他都沒有資格擅自批準。
他看了一眼顧新橙的辭職信,寫得公事公辦,不帶私人感情,也沒抱怨合伙人,只說自己接下來有其他打算。
姜經理知道傅棠舟對致成科技非常關注,這種事情只有他能決定。
于是他當場給傅棠舟發了消息,詢問是否要通過這項意料之外的決議。
傅棠舟的消息來得非常快:“隨她去。”
這是要放任顧新橙離職的意思?
倒是季成然,他看到這封辭職信后,真情實感地挽留顧新橙:“你對致成而言至關重要,你現在離開,讓公司怎麼辦呢?”
顧新橙說:“致成有季總在,將來一定會蒸蒸日上。我這職位,還請您另謀賢才。”
季成然的語調很溫和:“你這話說得,好像是我虧待了你。”
顧新橙倏然冷笑,沒有言語。究竟怎麼一回事兒,季成然心知肚明。
勸說無果,季成然只得說:“既然你執意要辭職,那我也攔不住你,希望你以后好自為之。”
董事會表決通過,顧新橙將在一個月內卸任。
這件事對于公司里的員工來說,無疑是平地一聲雷。
事實上,這些日子他們多多少少感受到兩人之間的矛盾,但他們沒想到這件事竟然以顧新橙辭職告終。
各自站在兩人的立場來說,他們都沒有錯。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然而這兩人又不是“一公一母”的關系,這種劍拔弩張的氛圍遲早會出事兒。
早點兒爆發總比公司做大再爆發要好。
顧新橙不著急收拾東西,走出辦公室的那一刻,她覺得肩上的擔子一下子卸了下來。
關吉舍不得,想勸她幾句,她卻看得很開:“這段時間我真的很累,需要休息。以后有機會,說不定還會再回來。”
說完這句話,她背著包,疾步如飛地下了樓。
走出大廈的玻璃旋轉門,她仰頭看天,浮云蔽日。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誰知竟看見了一輛熟悉的白色保時捷。
駕駛室的車窗被降下,傅棠舟側過頭,平靜無波的臉上捕捉不到任何情緒,他對她說:“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