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緒,他躺進皮椅里,伸出手握住了顧新橙的手。
她被驚擾,輕輕一顫,沒躲開他的手。
傅棠舟的手掌向來是溫暖而干燥的,這會兒兩人的手藏在毛毯下交握著,這讓顧新橙恍惚之間有一種回到讀書時代的錯覺。
那時候總有小情侶趁著老師講課,在課桌底下偷偷牽手,這種隱秘的小曖昧能讓人心悸一整天。
顧新橙無奈地撇了一下嘴角,同他十指相扣。
想當初,他天天在外面忙這個忙那個,也就晚上有空施舍給她一星半點兒的溫情。
怎麼現在年紀越大越黏人了呢?
頭等艙的座椅格外舒適,顧新橙這一覺直接睡了六七個小時。
她醒來時,身上的毛毯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到地上,她伸手去撈。
“醒了?”熟悉的男嗓在她耳邊響起。
她一抬眼睫,正對上傅棠舟深沉的目光——他比她醒得早。
“唔。”她點了點頭,移開目光,看到傅棠舟面前擺了一個餐盤。
頭等艙的餐飲標準挺高,各色美食,豐盛無比。
她的腦子暈暈乎乎,還沒徹底清醒。
她盯著一顆紅彤彤的小圣女果,這種鮮紅的顏色能刺激她的視覺神經。
傅棠舟用叉子將它戳起來,遞到她唇邊。顧新橙愣怔片刻,將這顆小圣女果咬進嘴里,汁液迸濺。
這樣親昵的小舉動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顧新橙不再拘束,同他聊天說話。
“你們公司差旅費不少,”傅棠舟說,“出差都坐頭等艙了?”
“我這是免費升艙。”顧新橙解釋道。
“你運氣夠好的,趕明兒帶你去拉斯維加斯試試手氣。
”
“我才不去。”
插科打諢了兩句,他們聊到近期手頭的工作。
“我聽說致成最近也在做手機人臉識別業務,”顧新橙說,“你為什麼要投兩家業務相似的公司?”
她不是太懂傅棠舟的投資策略,就不怕手底下的項目形成競爭,產生內耗嗎?
“做PE和VC不一樣,VC不能錯過,PE不能做錯,只要能賺錢都一樣。”傅棠舟說,“致成在成長期,易思智造在成熟期,二者暫時沒有成為直接競爭對手的可能。”
“可是……”顧新橙欲言又止。
“做好自己手頭的事兒就成,別的不用想太多。”傅棠舟說。
顧新橙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她又說:“我這趟是來美國談判的,有一家科技公司手里握了一項專利,全球領先。如果我們能拿下專利使用權,以后在國內市場會有很大優勢。”
傅棠舟溫和一笑,問她:“有信心拿下嗎?”
“應該沒問題,那個公司的老板正好我在美國認識的朋友,和我關系很好。”顧新橙指了指另外一顆葡萄,傅棠舟立刻會意,叉起來送到她唇邊。
傅棠舟欣慰,顧新橙逐漸有了屬于她自己的人脈資源,她現在也知道如何整合資源謀求更大的利益。比起以前,進步了不少。
他借機敲打她一句:“關系有多好?別忘了,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
顧新橙頓了一下,說:“他在美國挺照顧我的。”
她隱去了某些無關細節,比如安東尼曾經和她表過白。
都說女人有直覺,男人也有所謂的第六感。
傅棠舟的第六感告訴他,她口中的這個朋友和她的關系非比尋常,即使她長大了成熟了,她的小心思依然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默不作聲地切了一小片面包,沒有搭腔。
一提到安東尼,顧新橙似乎有滔滔不絕的話要說:“一開始我們公司的技術人員跟我說,這項專利不賣給美國本土以外的企業,還好我認識他,不然可能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話語里頗有那麼一兩分邀功的意思。
傅棠舟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他冷冷地說:“你們關系真好。”
顧新橙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繼續說:“那當然,我去他家里做過客。他家就在舊金山,我還見過他的家人。”
傅棠舟握著刀叉的手陡然一僵,然后攥緊。
顧新橙在波士頓上學,居然橫跨美國跑到加州的朋友家玩……她甚至都沒見過自己的家人,卻見過那個朋友的家人。
他的記憶回溯到顧新橙回國的那一天,他在機場碰見她,她多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女人味。
他不知道這是歲月帶給她的,亦或是其他男人帶給她的。
至今他都未曾問過她,在他們分手的那段時間里,她有沒有找過其他男人。
他不想問,更不敢問。
如果不知道那個人具體是誰,他可以裝作無所謂——他對她的前男友就是這樣的態度。
可一旦知道了……他怕嫉妒和憤怒的火苗會吞噬他的理智。
“新橙。”傅棠舟打斷了她的話。
“嗯?”顧新橙以為他要發表什麼高明的意見。
傅棠舟的話噎在嗓子里,說也說不出,咽也咽不下。
顧新橙歪著腦袋,淺色的眸子里寫滿了不解。
傅棠舟斟酌半晌,問:“你今晚住哪兒?”
“秘書幫我訂了酒店。”
“哪一家?”
“JW……”顧新橙試圖回憶那個復雜的英文名。
“萬豪?”傅棠舟直截了當地說。
“哦,我忘了中文名是萬豪。”顧新橙問,“你住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