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的舌頭竟然是分叉的——”桑晚滿眼新奇,忍不住爪子癢,下意識地用指尖輕輕一點他的蛇信。
蛇人瑩白的耳垂變得通紅,他腹下的尾巴猛然直立地彈跳起來,他蛇人猝不及防地背過身去,飛速地扭動著蛇尾巴,用桑晚難以想象的速度游走。
桑晚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等蛇人徹底消失不見之后,腳下只余下一顆亮晶晶的晶核,桑晚才后知后覺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壞事。
她真不是故意的。
桑晚摸著小翠的枝葉,盤著雙腿坐在原地,愧疚地喃喃自語道:“小翠,我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我這樣做是不是侵犯了別人的尊嚴?我是不是辜負了他的好心結交?他肯定很失望很生氣,才會突然走掉的吧。”
小翠搖晃著枝葉,藤蔓輕柔地纏繞上她的指尖,似是無聲的安慰。
而瘋狂逃掉的蛇人游到了坑底的一個角落旯旮,他的臉色漲紅,眼下遍布紅暈,耳垂的滾燙似乎已經感染到了全身。
他覺得自己不對勁。
他好像生病了。
全身上下都好熱好熱。
蛇人不管不顧地把腦袋鉆進一個石頭縫隙里,靜靜地待了許久,石頭觸身冰涼,然而他全身上下還是滾燙發熱,心跳快得一頭猶如活蹦亂撞的小鹿。
蛇人目光迷茫地從石頭疙瘩堆里面鉆出來,只好又游到坑底邊緣的一處地下暗河。
水面昏黑暗沉,面積也不大,只有一潭泉眼的大小,這是蛇人日常飲水的地方。他甩動著尾巴游進去,把裸赤的上半身全部浸泡進冰冷的水里,沉沉如墨的黑色長發猶如繁茂的海藻般漂浮在水面。
蛇人高興地瞇起赤色的豎瞳,身下黑色鱗片密集的尾巴在水中蹁躚浮動,猶如怪談志異里面記錄的水怪精魅。
真好,他終于不熱了。
蛇人吐了吐殷紅的蛇信,他還不怎麼習慣自己的半人半蛇的獸人形態,僵硬地將自己的兩只手抬高,然后笨拙地摸了摸自己的舌尖。
沒反應。
他在水里原地停留了一會,發現自己不會再變得奇怪之后,伸出蛇信捕捉著那股香甜的氣味,扭動著尾巴連忙原路游回去。
盡管她一模他就會變得很奇怪,可是還是想要待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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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底晦暗無光,這種暗無天日,漆黑一團的環境,很容易讓桑晚犯困。
不知不覺桑晚的眼皮又變得沉重起來,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她只覺得腰腹處搭了個沉重的東西,像是條毯子,但蓋著卻并不暖和,反而四處漏風,最可恨的是,這條毯子還沉得要命,直將她壓得喘不過氣。
桑晚凍得四肢蜷縮在一起,她迷迷瞪瞪地將腰腹處的毯子又伸手攬了攬,根本不是芬里爾,琥珀或者紫玨那毛茸茸的尾巴,桑晚只覺觸手冰涼堅硬,像是動物堅硬的甲殼。
她的心下一驚,神智瞬間回籠,鴉羽一般的睫毛猶如鳳尾蝶展翅般輕抖,慢慢睜開眼。
一條遍布細密鱗片的黑色蛇尾,正緊緊地纏在自己的腰間。
蛇人乖巧地臥在一旁,也不知道這麼靜靜地看了她多久,他歪了歪腦袋,吐出鮮紅的蛇信,像是在示意桑晚摸他:“嘶——嘶——”
第四十九章
“你這到底是想要干什麼?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很嚇人的?”桑晚連續兩次睡得迷迷糊糊都被嚇醒, 忍不住面色帶了幾分慍惱地質問道。
蛇人卻只是呆呆癡癡地望著她,露出一副青澀懵懂的表情,吐出殷紅的蛇信:“嘶——”
桑晚緩了緩被驚醒之后的情緒,兩只小手使勁地想把壓在身上沉重的尾巴掰開, 然而卻無論怎麼推都推不動, 身上那條漆黑的蛇尾甚至還有股越纏越緊的趨勢。
“松、快松開——我要斷氣了!”桑晚快被勒得岔了氣, 連忙大叫道。
黑色的蛇尾這才不甘不愿地掀開一條小縫, 始作俑者卻還擺出滿臉委屈的姿態。
桑晚深深地吸了口氣,她必須得擺出一副鄭重的姿態, 跟眼前行為奇怪的蛇類獸人好好談談了。
明明一副年幼稚童的模樣,幼崽卻蹙緊眉頭,露出一副與稚嫩外貌不符合的成熟端莊,板著臉用教訓的語氣開口:“聽話,把我松開。你告訴我, 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這些年桑晚與芬里爾的朝夕相處,耳濡目染之下,她此刻倒是把將芬里爾那副嚴厲的口吻學得十足十。
“嘶——”蛇人怯怯地看向她,蛇尾巴仿佛才是他的本體那般, 帶著失落的情緒懨懨地垂下。
蛇人自從蛋殼里孵化出生之后就從未離開過這不見天日的坑底, 幕天席地,茹毛飲血, 與萬蛇為伴。
猶如株粗蠻的雜草自生自長, 蒙昧無知, 野性未馴,更是不知任何的廉恥禮儀。
而他喜歡用尾巴纏著桑晚, 只是出于獸人最原始的動物本能而已。
盡管這蛇類獸人行為怪異, 但他對自己好歹沒有任何惡意和攻擊性, 而且很是聽話,就算百般不愿還是乖乖地松開了尾巴,桑晚倒也不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