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費勁地想了老半天, 才意識到這是她家附近的公園,小時候桑榆經常帶她來這溜圈。
就眼前這架岌岌可危, 在風雨中飄搖的秋千,桑榆不知道推過坐在上面的她多少次。
桑晚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又呆呆地停在了原地,渾身只有一種恍若夢中,很不真實的感覺。
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桑晚的心底驀然浮現, 她只覺毛骨悚然,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爬了出來。
……會不會其實自己這些年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場長夢而已?
桑晚僵硬地垂下頭,發覺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小手, 她竟然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隨即連忙上下檢查了一番自己,還是那副十二歲左右模樣小孩的外貌。
至少這可以證明她的確遇到過大家。桑晚吐出一口冷氣, 卻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不寒而栗。
桑晚抬起沉重得仿若灌了鉛的雙腿, 渾渾噩噩地循著小路往家的方向走。途徑踩中幾個水坑, 臟污的泥水飛濺,桑晚卻麻木地垂著眼睛不躲不避, 失魂落魄地只顧低頭往前走。
桑晚其實知道自己差不多是時候會和奧奈蒂斯分開了, 但桑晚卻沒想到這場分別會這麼地倉促。
她甚至連和奧奈蒂斯道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完。
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奧奈蒂斯大黑長什麼樣子, 也沒來得及芬里爾,琥珀還有紫玨他們的具體信息,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叮囑奧奈蒂斯不要再那麼輕信人類,要懂得保護自己。
好似她和他們所有的分別都這麼的倉促,充滿著她不甘心的遺恨和缺憾。
桑晚只覺發脹的眼眶酸澀,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濕漉漉的全是雨水。
現在還是先好好想想怎麼和桑榆解釋她是怎麼死而復生,變成了這副小孩的模樣吧。
桑榆應該不會蠢到強行把她拉到實驗室去檢查,那她說不定會被解刨的。
還有還有,自己現在應該算是個黑戶了,該怎麼上學啊?說起來她又要再學一次讓她頭痛萬分的數學和英語了……
桑晚的腦子里浮現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那棟熟悉的居民樓走去。
然而卻是布滿灰塵和貼滿小廣告的防盜門緊閉,桑晚敲了很久也不見桑榆開門,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已經離開十二年了,桑榆應該早已經搬離這破舊的居民樓了。
也對,桑晚記得她走的那年桑榆的生意就已經風生水起了,這些年說不定早已經賺得盆豐缽滿,娶妻生子住進奢華的大別墅了。
沒有手機的桑晚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聯系桑榆,她摸了摸自己空癟的肚皮,走到樓下的小賣部,老板還是那個熟悉的那個胖伯伯,只不過變老了許久,頭發變得花白,緊貼頭皮幾乎快禿得不剩幾根毛了。
桑晚下踮起腳扒拉著儲物柜看了一會零食,下意識地想要從儲物囊里掏出幾個晶核,捏著儲物囊把手指伸進去,里面卻是空蕩蕩的一片,再也不能像是百寶箱那般想拿什麼就拿什麼了。
她神情一凝,忘了這個世界沒有魔力,自然也無法使用儲物囊這種東西。
“要買什麼?”小賣部的老板本來坐在躺椅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綜藝,聽見腳步聲瞇起眼睛看過來,露出個奇怪的表情。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欲言又止地開口:“你這小娃娃怎麼長得好像……”
他沒有再說下去,畢竟自己樓上那個桑晚早就病死十多年了。
桑晚吶吶地后退了幾步,不好意思地小聲說,下意識地用著那個從前叫習慣了的稱呼:“張伯,可以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老板用胖得滿是褶皺的手指頭指了指柜臺上的座機。
“謝謝。”桑晚連忙拿起聽筒,照著幾乎篆刻進骨血的記憶撥通了桑榆的電話,然而隨著一陣忙音過后,冰冷機械的電子女聲卻告訴她是空號。
“怎麼會這樣,手機號碼難不成也換了嗎。”桑晚喃喃自語著放下聽筒,抱著飄渺的希望詢問老板:“這棟樓上的桑榆搬去哪里了,張伯知道嗎?”
“桑榆啊……”小賣部老板拖長了聲音,露出個難言的復雜表情:“你找他干什麼?看你和他的妹妹長得這麼像,難不成是他的親戚?”
桑晚忙不迭如同搗蒜般點頭,故作乖巧地笑笑:“我是他們的遠方表妹。桑榆是不是搬家了,我敲了好久的門都沒應聲。”
“那肯定啊,早都沒人住的老房子,能有動靜那才是鬧鬼了,你家的大人怎麼回事,你表哥死了這麼多年都還不知道個信,還讓你這麼個小孩到處瞎跑。”
桑晚只覺一陣嘈雜細密的耳鳴聲轟然響起,她的笑意還凝固在唇角:“你說什麼?”
小賣部老板用憐憫的眼神嘆出一口氣:“桑榆早就死了。”
“當年他妹妹年紀輕輕地病死之后,他沒過幾個月也出車禍走了,現在想起來,他當時也不過就二十五六歲吧,媳婦兒都沒談,這麼個年輕氣壯的小伙子突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