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并非是只有耐心的獸人,眼看架著紫玨的那把利刃又探前捅深了幾分,桑晚再也無法掩飾,失聲叫道:“你別殺他!我跟你走就是!”
桑晚如此聲嘶力竭的叫喊,在戰火紛飛中卻顯得模糊不清,遠處的戰局已經進行了最激烈的時刻,眼看守衛軍們隱隱已經占了上風,疤臉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更顯得瘆人陰郁:“早配合不就好了。”
桑晚剛以為疤臉又想給她來一箭蒙藥,后脖頸卻傳來一股劇痛,桑晚連罵臟話的力氣都沒有,眼前的視線化為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漆黑,就像坐上了一場永無止盡的過山車,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主人!”四月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桑晚卻怎麼都睜不開眼睛,整個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重若千鈞的眼皮顫巍巍地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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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晚晚的下落了嗎?”
芬里爾坐在上座淡淡地蹙起眉頭,右手有些倦怠地撐著額頭,盡管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眸底卻滿是擔憂。他幾天幾夜未曾闔眼過,眼下有著濃重的青黑,竟顯得俊朗英挺的容貌有幾分憔悴頹唐。
幾名前來匯報的近臣和親信們面面相覷地對望一眼,沉默了一會才有獸人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小聲報告道:“冕下,我們已經按照四月閣下所描述的那幾只獸人的模樣發布懸賞令,四處征集尋找他們的行蹤了,但現在還沒什麼確切的消息。”
親信頓了頓,又低聲道:“而且我們也按照您的指示,如今大張旗鼓地尋找黑發烏眸的人類女人,這樣的特征在我們獸人境內很是顯眼,想必他們想要帶走桑小姐,也一定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的。
”
此時此刻親信心底忍不住嘀咕,他怎麼都沒想到當日調侃芬里爾奮不顧身跳下城墻,從獸潮帶回來的藏得嚴嚴實實的小雌性,竟然會是個人類女人。
而芬里爾公布桑晚的身份實屬無奈之舉。
他本來不想桑晚這樣敏感的身份出現在大眾眼中,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加害,卻不想桑晚還是被雇傭兵擄走失蹤,為了盡快找到桑晚,芬里爾如今也只能興師動眾,聲勢浩大地尋人。
這不符合芬里爾一向沉靜低調的做法。
但他這幾天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再也顧不得往日的準則底線。畢竟桑晚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雇傭兵襲擊擄走,現在音信全無,怎能不讓芬里爾心急如焚?
芬里爾很悔恨和自責。
明明應該堅持讓桑晚待在重兵把守的城主府,可他卻松口答允桑晚待在那麼危險的城門口,而自己甚至也沒有派幾個心腹保護好她,讓她在相離自己不過幾百米的地方被強行帶走。
就像是巨龍最視若珍寶的藏物被偷竊而走,濃重的無力感和絕望感,侵蝕著芬里爾的渾身上下,連呼吸都是沉痛。
“冕下,與您國土相鄰的奧斯蒙君王竟然要求相見。”忽然一個衛兵急慌慌地跑進大殿之內通報道。
“……琥珀?”芬里爾聞言怔了怔,隨即忍不住冷嗤一聲:“他這家伙突然來干什麼?”
這些年來芬里爾和琥珀不是不知道互相的存在,盡管相隔不遠卻都不曾動過聯絡的念頭,過去他們也算融洽相處的往事,仿佛早已經隨著桑晚的死訊而徹底煙消云散,只不過雙方不似從前那般水火不容,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衛兵忙不迭稟報道:“奧斯蒙君王說,他有您正在尋找黑發烏眸的人類的消息。”
不僅是芬里爾波瀾不驚的表情碎裂,就連身側的四月、阿蜜莉雅和羅納德都神色大變,除了紫玨還是雙眼空洞地抱著自己懷里的小熊。
很快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來,金發黑皮,渾身猗歟緝熙,絳紗籠玉,猶如灼灼耀華的初旭般晃眼。
“琥珀,難不成你派人攔下了擄走晚晚的雇傭兵?”芬里爾皺著眉頭質問道,心底卻不禁起疑,琥珀會這麼好心來告訴他們桑晚的下落?
琥珀聞言卻不禁怔了怔;“晚晚,什麼晚晚?還有什麼雇傭兵?芬里爾,你在打什麼啞謎?”
芬里爾只聽這麼幾句話,便一葉知秋,明白琥珀根本對桑晚的下落一問三不知,頓時臉臭得偏過一邊,冷聲道:“既然你什麼都不清楚,我這里寒舍陋屋,也就不留客了。”
芬里爾竟然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氣得琥珀身后的尾巴都炸了毛:“芬里爾,你最近不是大張旗鼓地在找一個黑頭發黑眼睛的人類女人嗎?我前幾個月在布里德波特的一個邊陲小城見到了她的蹤跡。”
“幾個月前?”芬里爾聽琥珀這意思,他是完全沒有認出桑晚來,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狀況。
向來冷峻沉靜的芬里爾差點難以遏制地嘲笑起琥珀這個蠢貨,不過他卻硬生生地忍住。
一旦被琥珀知道桑晚的存在,豈不是就和當年那般重蹈覆轍,好心讓琥珀進了家門養傷就再也趕不走,而琥珀這塊又臭又黏人的牛皮糖一定會一直纏著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