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琥珀卻不是個讓他走就走的乖家伙,反而大喇喇地直接席地坐下,一副很拽的模樣宣誓道:“芬里爾,你最近也在找這個人類女人?我告訴你,你可別動歪心思想要跟我搶媳婦,老子看上這女人了,要把她叼回窩里暖被條。”
芬里爾再不復之前冷淡的模樣,他的瞳孔一顫,腳底之下冰層涌動,頓時大殿的墻壁四周布滿了霽色的寒霜。
“芬里爾,你瘋了?你有病吧?怎麼說動手就動手?”琥珀措手不及地躲開芬里爾掌中瞬發的萬千冰凌。
“琥珀,我沒有瘋,瘋的人是你。”
芬里爾一字一頓寒聲道:“晚晚是我們親手撫養過的幼崽,你怎麼能對她有這樣不堪,齷齪骯臟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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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是一片璨煥絢爛,懸吊著水晶流蘇的琉璃巨盞燈。
桑晚微微掀開眼皮,差點被強光晃花了眼睛,她連忙揉了揉眼睛坐起來,驚詫地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置設無比奢華的房間里,丹楹刻桷,珠宮貝闕,處處都是亂欲迷人眼。
桑晚雖然被房間這些奢靡的布設短暫地震撼過,但被那群雇傭兵強行擄來,桑晚無可避免地升起警惕和防備。
忽然身后有摩挲地毯的聲音傳來,桑晚立即警戒地轉過頭去,當看清身后之人的容貌之后,桑晚頓時渾身僵硬,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沉沉如墨的黑蛇尾尖,一如往昔地緊緊纏繞上她纖細瑩白的腳踝。
第八十九章
沉寂在震驚之中的桑晚緩了情緒許久, 才目瞪口呆地輕聲喊出男人的名字:“……大、大黑?”
蛇尾男人有著一頭海硯傾倒般的黑色長發,三千青絲猶如潑墨直至腰間,好似玄色的大雪披散在身后,額發之下是一雙猶如旸日, 看起來十分陰冷淡漠的赤色豎瞳。
他的上半身與人類無異, 然而他的上半身盡管裸赤, 但因為身份貴重佩戴著奢靡的配飾, 脖頸處帶著一個繁復花紋的項圈,上手臂也帶著環佩叮當作響的臂釧, 渾身銀飾繁復,而且很多都帶著蛇蟒、蝴蝶的象形圖騰,很有桑晚從前那個世界的苗疆元素感。
他的下半身卻是一條碩長的黑色蛇尾,猶如黑曜石般的細密鱗片泛著寒光。
蛇尾男人的容貌不似芬里爾、琥珀那般明朗英挺,而是和紫玨那般雌雄莫辨的柔美。
和紫玨的嫵媚姌裊, 妖冶嬌嬈不同,盡管蛇尾男人的容貌生得有著面若凝脂,朱唇榴齒,似神仙中人, 明明蛇尾男人有著姣麗蠱媚的好容貌, 但那雙猩紅猶如濯耀羅的豎瞳,卻顯得他很是陰郁冰冷, 陰鷙冷漠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桑晚叫出大黑的名字那瞬間, 蛇尾男人的纏繞著她腳踝的蛇尾猛然用力, 桑晚有些吃痛地擰起眉毛,她倒吸一口冷氣卻還未來得及說什麼, 大黑就已經連忙驚慌失措地松開了蛇尾。
他怔怔地垂下眼睛, 猩紅的赤瞳被額前的碎發擋住看不清情緒, 結結巴巴地開口:“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這麼多年不見,大黑說話怎麼還是這麼不利索……不對,現在的重點應該是大黑肯定生她的氣了?!
畢竟當年桑晚被薊蒼直接帶走,離別如此倉促急遽,桑晚甚至都沒來得及給大黑說一聲,在大黑眼里她就是不告而別,而大黑也肯定以為是桑晚欺騙了他。
桑晚正思索著怎麼開口和大黑解釋,卻見大黑像是害怕無意再弄疼她那般,蛇尾尖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摩挲游動過來,小心翼翼地纏上了她的腳踝。
腳踝傳來蛇鱗冰涼的觸感,桑晚的身軀忍不住微不可見地輕輕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她害怕大黑,而是她天性畏懼蛇類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把當年她被迫不告而別的事情解釋清楚,桑晚有些心虛地吶吶開口:“大黑啊,當年那個事情你聽我解釋……”
然而她頓了頓,一時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如此荒謬的緣由,大黑真的會相信她嗎?恐怕大黑這些年來一直都很怨恨厭棄她將他拋棄的往事吧?恐怕大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相信她了……
空氣陷入沉寂,大黑見桑晚久久地不說話,他終于忍不住抬起頭來,赤色的豎瞳浸滿疑惑和迷茫,磕磕絆絆地質問道,語氣卻是委屈至極:“……我、我哪里不乖……晚晚,為什麼,不要我了……”
桑晚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大黑究竟在說什麼,迷惘地攤開手:“大黑為什麼要這樣說你自己?我當年離開是被薊蒼直接帶走,和你乖不乖沒有關系。”
纏繞著桑晚的黑色蛇尾尖微微發抖,桑晚聽見大黑悶悶的聲音傳來:“晚晚說,只要我乖,很快就回來。”
桑晚過了很久,總算是在大黑顛三倒四的話語中,猛然回憶起了那一天她隨口說的那句話。
那時候的大黑因為蛻皮期化為了巨蟒原型,眼瞼處蒙了一層厚厚的蛇蛻,無法視物,失明的他焦躁不安,總是在地洞的罅隙旯旮到處慌急地尋覓桑晚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