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逃亡,身心俱疲的秋箐無力地扇動著翅膀,卻已經逃不過那些黑影纏繞的鳥人的包圍圈,她抬起眼睛費力地看向自己曾經的戀人,羽族的新皇薊蒼。
薊蒼卻只顧抱著自己的新寵,卻姹眼冷眼看著秋箐即將命喪黃泉,眼底卻無半點憐憫或是焦炙,反而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只要秋箐死了,自己皇子妃的位置才會徹底地坐穩。
忽然一支蔥蔚洇潤的藤蔓橫空飛來,讓汀白眸色各異的金銀異瞳,不敢置信地一縮。
第一百零二章
那幾只渾身被黑影侵蝕的鳥人七竅流血, 瞳孔空洞,僵硬的面色卻隱隱殘遺著猙獰和痛苦之色,像是有些忌憚藤蔓的氣息那般,受寄生黑影的指引, 撲騰著翅膀搖搖欲墜地飛遠了。
秋箐的目光隨著藤蔓的收回飛遠, 那一抹瑩碧的翠芒被盡攏掌心, 一個人類女人同時抬起頭來, 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復雜意味看著她,這女人有著罕見的烏發黑眸, 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
這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悸動讓秋箐的心頭一跳,她的指尖微微顫抖,斂起背后的綠羽翅膀,降落到不遠的地方。
秋箐卻沒有立即走近那個人類女人,只是猶豫遲疑地停在原地。
秋箐瞧見那人類女人被幾只高大的雄性獸人圍住, 幾乎沒接觸過羽族外界的她,更是心生奇怪,暗自琢磨著這個陌生的人類女人為什麼會出手救下自己。
“秋箐姐,我還可以這樣叫你嗎?”人類女人的表情帶了幾分忐忑不安, 她主動上前幾步走了過來:“我是桑晚, 你還記得我嗎?”
桑晚見秋箐沒有認出自己,雖然心底五味陳雜卻也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 早已經物是人非, 而芬里爾那種一眼認出自己才是不可思議的。
秋箐迷茫的眼神在聽到桑晚這個名字后明顯變得凝滯,隨即情緒明顯變得激動起來, 一下子捉住桑晚的雙手:“你是小晚?可你不是很多年已經就……”
桑晚表情復雜地笑了笑, 盡量長話短說地解釋了幾句, 而就在兩人談話的期間,一道故作威壓的聲音卻冷冷打斷她們的敘舊。
“你身為人類,為什麼會擅自闖入我們羽族的領域?剛才施展的那一手異能,為何又能短暫逼退黑影?”
一陣罡風吹散落葉和浮塵,一個身著華服的男人眼底滿是探究和警惕,仔細打量著桑晚一行人,他背后的羽翅華麗,印著眼圈花紋的孔雀覆羽耀著虹彩光澤。
原來初見的騷包花孔雀,已經不再用輕浮掩藏自己對權柄的追求,他警戒的眼神卻在望見秋箐的時候頓了頓。
“剛才為何那麼不小心。”薊蒼皺起濃密的眉毛:“若是被黑影附身,會淪落成剛才那群不生不死的怪物,七天之后化為一灘血水,莫說我救不了你,便是大羅神仙都無可奈何。”
已經心灰意冷的秋箐偏過眼睛,疲倦委頓她無意再辯解什麼。
桑晚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秋箐姐受氣,冷笑一聲:“你佳人在側,哪里還注意得到秋箐姐是被卓元硬生生推出來當替死鬼的。”
被直呼其名的卓元顯然是嚇了一跳,仿佛沒想明白這個人類女人為何認識自己,甚至還清楚他的名字。
而想著挑撥是非的卻姹還沒來得及開口,迎上一道凜冽凌厲的目光。
卻姹慌張地抬頭,四處張望便對上人類女人充滿厭恨的眼神,女人的眼神猶如浸在冰河里的石塊,墨如點漆的眸子猶如古井無波的深淵,一眼望不到頭,竟讓卻姹不寒而栗,心底有些發毛。
桑晚當然還記得這兩只鳥人,卓元和卻姹。
最開始一個勁地勸秋箐不要收留自己,不僅對自己惡言相向,更是惡意地搶走她的玉石讓她跌落神殿,才會被厭惡人類的汀白撞見,罰入蠆盆。
若不是桑晚運氣好碰見了墨曜,現在可能早已經是萬蛇坑底的一具尸骸,和那些累累白骨堆壘在一起,連死都見不到陽光。
他們自詡是秋箐的朋友,如今一個為了自私求生,而推秋箐出去當替死鬼,一個則搶走秋箐的戀人,幸災樂禍地盼著秋箐橫死。
秋箐這些年被薊蒼的風流多情傷透了心,薊蒼卻每次都拿著絕不再犯的由頭祈求秋箐的原理,她只能一次次地強忍著心痛原諒薊蒼。
當薊蒼和自己的朋友卻姹勾結到了一起的時候,秋箐再也無法容忍,終于忍痛主動提出了分手,卻被薊蒼倒打一耙怒斥她的薄情,秋箐才算是從那一日真正地看清了這只孔雀的真面目。
秋箐交握著桑晚的雙手,一時間心頭感慨良多,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昔日推心置腹的朋友下狠手置她于死地,自以為的閨中密友搶走戀人。而曾經山盟海誓的伴侶卻在秋箐千鈞一發之時仍舊溫香軟玉在懷,連她秋箐死之時都未多看向她一眼,眼見秋箐僥幸活下來,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指責她的粗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