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里是人類的地界, 歷晁盤踞的勢力這麼多年早已經是根深蒂固。
他的眼睛, 遠遠比不上桑晚的安危。
芬里爾則陰沉著臉,倚靠在身后的墻壁上, 同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自從昨夜桑晚開口提起遲早要和他們分別的時候, 這個一直猶如根荊棘深埋芬里爾心底, 卻被芬里爾自欺欺人般忽視的問題,終于不能再被漠視疏忽。
人類和獸人之間的世仇隔閡猶如堵無法打破的厚墻。
獸人對人類的敵意強烈,桑晚不能自由自在地出現獸人的地界里,相同的是在人類的城市里,除了地位低賤的獸人奴隸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出門外,他們也只能躲藏在桑氏的后宅里。
明明在一片天空之下,看得到相同的月亮,卻不能并肩站在一起。
他們總會有分別的一天,不過或早或晚。
這個現實殘酷的問題讓芬里爾只覺胸口一陣悶窒刺痛,他面無表情地微微抬眸,日光卻照不進這高樓林立的鋼鐵森林,芬里爾仰望著被重重高樓長墻所裁剪的半截云空,他的眸色一深,彌漫著隱隱綽綽的沉痛。
眼看門口露出來一截顯眼的老虎尾巴,桑榆忍不住嘴角一抽。
桑榆每每看到這群覬覦他妹妹的雄性獸人們就兀自火大,忍不住怒氣沖沖地叫囔道。
“現在他們都敢偷偷帶你跑出去幾天不落家,以后這還得了?把一群禍害藏在家里,萬一哪天被其他人類發現,還不給我倆安一個勾結獸人,背國叛族的大帽子?”
就在身側的秋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她難免會以為桑榆是含沙射影地在罵自己,臉皮薄的秋箐一臉羞赧,難為情地低聲說。
“小晚,這些日子以來多謝你的好意,我其實都是些皮肉傷,不比紫玨的腿傷需要將養很久,明日我就會離開。”
桑晚忙不迭再度慌亂地扯住秋箐的袖子,好言好語地相勸了幾句,又連忙湊攏到桑榆的耳畔,壓低了聲音耳語道。
“哥,秋箐姐就在旁邊呢,你這麼一直說就是存心趕別人走是不是?秋箐姐被族里一個渣男傷透了心,我才故意拉著她來家里換換心情,秋箐姐人很好的,你再故意說這些話我可生你氣了啊。”
桑榆聽見前半段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情不自禁地捉住桑晚的肩膀:“什麼渣男?他把她怎麼了?”
“你這麼關心別人的私事干什麼?”桑榆臉龐漲紅,脖子縮得跟只鵪鶉似的,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話來:“我,我只是想要那群獸人走,沒,沒想她走……”
桑晚放下心來,未免秋箐多想,拉著桑榆立即解釋:“秋箐姐,我哥剛才親口說了想要你留下來,對吧?”
秋箐微微一愣,抬起仿佛被清河晏海浸濕過一般的眸子盈盈望向桑榆,明眸善睞,一雙秀氣的長眉似新月,婉轉雙蛾遠山色。
桑榆好不容易平復自然的雙頰立即又變得滾燙起來,他只是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桑晚奇怪地又用手肘捅了捅桑榆。
桑榆雙眼放空,顛三倒四地不知道在說什麼:“阿巴阿巴……呃,沒錯,嗯……小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秋箐忽然抬眸像是看到了什麼,她表情有些愕然地退開半步,這些年身體早已有了本能反應,習慣性地恭敬行禮道:“圣子殿下。”
汀白站得遠遠的,并不湊近,只是攏著身后的羽翅,安靜地瞧著他們。
瞧著他們的這個說法或許并不太準確,因為從頭到尾汀白的那雙金銀異瞳,都像是磁鐵般緊緊地黏在了桑晚的身上。
曾經的汀白云姿月韻,軒然霞舉,清雅矜貴的儀態,猶如天上的謫仙那般禁欲出塵,好像連一根頭發絲都是完美無瑕的。
現今的他卻發絲不整,眼下滿是青黑,雙頰的肉因為暴瘦而凹陷下去,顴骨高高地凸起,十分的枯槁和憔悴。
而汀白毫不掩飾盯著桑晚的目光,讓桑榆心頭無名火起。
桑榆斜著眼打量著這只憔悴不堪的鳥人,眼神噴火得像是在看仇人,桑榆低嗤一聲,言辭很不客氣。
“小晚,你都這麼大了,竟然還這麼幼稚不成熟,肆意妄為,讓哥哥擔心。你瞞著我偷溜不惜千里迢迢地趕去獸人的地界,如此危險的舉動,萬一你遭遇不測,就是為了救這只鳥人,值得嗎?小晚,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如果你不在了,讓哥哥怎麼活……”
桑晚下意識快速地瞥了一眼身側的秋箐,滿臉尷尬地解釋道:“哥,我去找的人由始自終都是秋箐姐,不是汀白。”
桑榆聞言怔了怔,剛才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轉瞬消失不見,桑榆急得面紅耳赤,卻又阿巴阿巴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桑榆甚至都不敢偷瞄秋箐會是什麼表情,為了掩飾尷尬,他只好重重地拍了兩下桑晚的肩膀,亡羊補牢地忙不迭開口。
“晚晚,這件事做得很好,如今你長大倒是懂事了許多,要是早知道你是為了去幫秋小姐,哥哥獎勵你還來不及,怎麼還會批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