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盤一旁的鮮花下還藏有干冰, 放到桌上后煙霧繚繞,飄飄然如仙境一般。
辛云茂雙臂環胸,他漫不經心地瞟一眼, 根本就沒有伸手拿酒:“這不是松山產的竹筒。”
“是這樣的,竹都一直從松山購買新鮮竹子, 空運到店內后再制作成竹筒,我們的進貨單上也寫有產地, 完全可以拿出來給您檢查。”
“為什麼要看進貨單?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辛云茂挑眉,“這是桐山產的竹子。”
中年經理聞言一愣,他做過功課知道松山位置,但還真不知道桐山在哪兒。
眾人取出手機上網一查,發現桐山和松山位于同省,兩座山距離都相隔不遠。
中年經理面對不動聲色的辛云茂,他心里有點發毛,吩咐人前往廚房,詢問負責進貨的人竹子究竟是松山還是桐山的。
片刻后,有個后廚打扮的人匆匆趕來,解釋道:“經理,確實是桐山的竹子,最近松山區域的品種不太好,所以就改用桐山綠竹。其實我們以前就是兩種混用,只是登記資料時一般只寫松山,兩者都不會影響口感,可以讓客人放心飲用。”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當時不寫明?”中年經理面色如土,語氣夾雜一絲恨意,咬牙道,“多寫一個桐山還會累到誰嗎!?”
如果進貨單上寫清楚,就不會遇到杠精客人。
莫名被遷怒的后廚:“?”但誰會在意竹子的戶籍所在地?這不是連品種都一樣?
楚稚水在一旁憋笑得辛苦,她見后廚可憐被訓,柔聲解圍道:“沒事,桐山就桐山,湊合著喝吧。”
中年經理忍氣吞聲,他對二人鞠躬致歉,認栽道:“實在對不起,確實是我們表述不精準,給您帶來如此不佳的用餐體驗。
”
楚稚水不算特別缺德,沒好意思說體驗很佳,每次來都覺得經理像跋扈笑面虎,頭一次見他伏小做低成這樣,主要是辛云茂杠得還很嚴謹。
正值此時,女服務員端著托盤進來,小盤子上放著漂亮甜品,竹葉青的小盤上正是淋滿焦糖的布丁,鮮紅草莓粒點綴在上方,最上面擺有一枚新鮮竹葉。
高端日料店的菜單會根據季節增加植物元素,廚師長用新穎的設計增添食物口感,而竹都貫穿四季的主題就是“竹”,自然每道菜都會有所體現。
辛云茂瞥見竹葉,好整以暇道:“這竹葉……”
“……”中年經理一聽對方又要評價菜品,他瞬間露出心如死灰的絕望神情,僵硬的身軀如同枯死的樹干,只嘆從哪里冒出來一個研究竹子的植物學家兼美食家。
好在楚稚水也覺得糾纏時間過長,還是認真吃東西最重要,她一手握焦糖鮮果布丁盤,一手捏著細柄的銀質小勺,探身將其遞給對面的辛云茂,軟言勸和道:“好啦,吃點東西吧,你不是喜歡酸甜的。”
他抬杠好久,也該杠餓了。
如果他喜歡水果茶,這個應該也差不多。
甜品一端到辛云茂面前,鮮切草莓粒的青澀芬芳就彌漫,空氣中流淌著焦糖的甜蜜香氣,徹底勾走他還欲繼續找茬的思緒。
她故意放軟聲音時,措辭總是柔和動聽,好似拂過心間的羽毛,帶來輕輕柔柔、麻麻癢癢的錯覺,也似幼貓不尖利的爪子一下又一下撓,吸引走注意力。
辛云茂驟然收聲,他一瞄面前焦糖布丁,又一瞄她的嫣然笑臉,喉結上下微動,低聲道:“大庭廣眾不合適吧。
”
楚稚水:“?”
楚稚水垂眼瞧瞧手中的布丁和勺子,又抬眼看他表情緊繃地正襟危坐,儼然一副不知道該不該張嘴的模樣,剎那間領悟他異于常人的腦回路。
她臉龐發燙,頗感羞恥道:“你在想什麼?讓你拿勺自己吃!”
她出于體貼才給他遞甜品勺,又沒有舀一勺布丁送過去。
他居然認為她打算喂他!這是何等厚臉皮!
楚稚水差點要被他搞瘋,忍不住就提高自己音量。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她從不在日料店制造高分貝,現在試圖喊醒他渾渾噩噩的腦袋。
“……哦。”
辛云茂遺憾地接勺,心虛目光飄向一邊,老實吃起焦糖布丁,盡是柔滑甜美的滋味,還夾雜一絲絲莓果酸。
中年經理趕緊瞧準時機溜出去,他招呼服務員繼續送菜,自己卻不敢在包間里停留,生怕被辛云茂揪住小辮子要據實交代食材信息。
接下來,服務員們都沉默如啞巴,不敢再解釋任何菜品,唯恐又被挑出毛病來。
楚稚水將菜品推到辛云茂面前,發現他可能抬杠完就有胃口。她推過去一盤,他就能吃一盤,竟將戰場打掃得干干凈凈,跟剛進屋時的懶精無神、心不在焉截然不同。
結賬時,楚稚水將會員卡遞給女服務員,女服務員麻利地用機器刷卡,婉言建議道:“您的卡里還有一些金額,現在店里有儲值優惠,您需要了解一下嗎?”
“不用了。”
“但您剩下的金額可能不夠下次……”
“沒事,我不儲值了,卡也不要了。”
楚稚水和辛云茂陸續起身,一人一妖用餐結束,準備瀟灑離開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