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自己心臟咚咚兩聲響,氣得快要跳出喉嚨。
但嗓音倒還是平靜,看著他問:“誰干的?”
宋驚瀾笑了下,伸手摸摸她的頭,像在安撫:“擂臺比武,技不如人而已,不礙事。”
林非鹿問:“是不是林濟文?”
宋驚瀾正要說話,突地用拳頭掩嘴咳嗽起來,他一咳,容色就更加蒼白,天冬趕緊跑過來扶他,咬牙切齒對林非鹿說:“我們殿下身上全是傷,剛才請了太醫來看,說傷到了肺腑,剛才還咳血了!”
林非鹿表情很平靜,把懷里鼓鼓的桃花酥拿出來,拉過宋驚瀾的手,放在了他手上,然后轉身就走。
宋驚瀾忍住咳嗽,聲音有些啞:“五公主要去哪里?”
林非鹿面無表情說:“我去把林濟文的頭砍下來給殿下賠罪。”
身后一聲無奈的笑。
宋驚瀾把手掌心用小帕子包著的糕點放進袖口,然后走過來拉住了她纖弱的手腕。
其實他并未用力,但小姑娘還是乖乖被他拉進了房間。
屋內也有一股金瘡藥的味道。
他回過頭,看到身后小姑娘明明很生氣但強裝淡定的模樣,不由好笑。
林非鹿說:“你還笑?”
宋驚瀾笑意更盛,伸手揉了揉她被風吹亂的劉海。
他笑著說:“雖然知道公主剛才那句話是在開玩笑,但我還是很高興。”
很高興在這樣一個地方,還有這麼一個人維護我。
第40章 【40】
林帝這樣注重名聲的人, 是不會讓大林朝傳出輕視虐待宋國質子的傳言的。相反,他得讓所有人知道,這位宋國質子在大林皇宮的生活十分優越, 跟大林皇子們的待遇也別無二樣。
所以賜他入太學讀書,賜他入圍場習武, 平日有什麼大型國宴,也都會邀他一起出席, 讓全天下人都稱贊大林是一個對質子都會以禮相待的仁義之邦。
面子功夫做得很到位, 但只有當事人知道這下面包藏了怎樣的禍心。
宋驚瀾年幼入宮, 群狼環伺,早已習慣藏巧于拙。無論在太學還是圍場,他都是最不顯眼的那一個。
林濟文今日在太學受了林非鹿的嘲諷,自然怪罪到他身上,在圍場練武的時候,指名點姓要與他上擂臺較量。
這也是平日練習的一個環節,宋驚瀾自然無法拒絕,大庭廣眾之下, 更不可能顯露跟隨紀涼所學的功夫,只能防守。林濟文生得一身蠻力,擺明了要給他一個教訓,招招都是死手。
最后要不是奚行疆飛身上擂臺阻止, 恐怕今日不會善了。
好在他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麼孱弱,傷得不算嚴重,方才咳血也只是將堵在胸肺的淤血順了出來。天冬一向大驚小怪, 連累小姑娘也擔了心。
她生氣的時候,軟乎乎的小臉有些鼓,像咬著牙一樣,總是水靈的眼睛像藏著刀片,又兇又奶,有種別樣的可愛。
她跟這宮內所有人都不一樣。
天真之下不掩心機,乖巧之中又含頑劣。
那些矛盾又復雜的特點在她身上完美融合,最終成了獨一無二的小姑娘。
宋驚瀾將放在袖口里鼓鼓的小帕子拿了出來,打開之后,包在里面的兩個桃花酥已經有些碎了,但聞起來十分香甜。他笑著問:“這是什麼?”
林非鹿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小臉微微繃著:“糖心桃花酥,新品種,拿過來給殿下嘗嘗。
”
宋驚瀾了然一點頭,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吃完之后,食指揩了下嘴角的碎屑,笑吟吟的:“很好吃。”
不管什麼時候,他總是這樣笑著的。
林非鹿心中的憤怒,突然就在這笑容里化成了郁悶和無奈。
能怎麼辦呢?這就是他在這里活下去的方式。
哪怕知道他其實不是真的開心,哪怕知道他或許并不喜歡笑,但生在這樣的時代,哪個人沒有無可奈何。她自己不也還在努力打副本嗎?
林非鹿看著他把剩下的桃花酥吃完,突然開口問:“殿下,你在宋國排第七嗎?你有六個哥哥?”
宋驚瀾正端著茶杯,指腹滑過茶盞,微微摩擦了一下:“是。我父皇后宮妃嬪眾多,在我之后還有八個弟弟。”
“那為什麼是你?”林非鹿問:“因為你跟我一樣,母妃都不受寵嗎?”
來到這里后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為什麼是你。
大家都默認,他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少年漂亮又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很奇怪的笑容:“不,我母親位至妃位,母家勢力龐大,曾出過兩位皇后。”
林非鹿有些不可思議:“那你……”
他垂眸看著手中茶盞微微蕩漾的水紋,挑唇笑了下:“之所以是我,是因為抓鬮抓到了我的名字。”
他若無其事的,“父皇身邊的美人提議,用抓鬮的方式選擇送往大林的皇子,我比較倒霉,被抓中了。”
林非鹿臉上露出荒謬的神色。
雖然早聽說宋國的皇帝荒淫無道,但她也實在沒想到他能荒謬到這個地步。
她想起剛才在錦云宮奚貴妃說起曾經的宋國,士兵驍勇善戰,將領精通排兵布陣,大敗大林高祖于淮野,三千人馬斬雍國三萬精兵于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