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她進來,斜眼看了片刻:“從這個角度看,好像是長高了不少。”
林非鹿往他對面一坐:“你什麼時候回邊疆?”
“不是吧?!”他坐起來想拍她頭,“我才剛回來你就盼著我走?”
被林非鹿眼疾手快地躲開:“你也知道你剛回來啊?你剛回來就行兇打人。”
奚行疆又躺回去:“誰叫他欠打,下次見著我還打。”
他吃了一串葡萄,側了下身子,用手撐著太陽穴,變成了貴妃躺的姿勢,倒有幾分風流公子的韻味,擠眉弄眼地問她:“小豆丁,我走之前送你的那枚玉佩還在嗎?”
林非鹿給自己倒了杯冰茶,面無表情說:“不見了。”
奚行疆急了,蹭的一下坐起來,“怎麼就不見了?!不是讓你好好保管的嗎?!”
林非鹿說:“你叫我好好保管我就要好好保管?我那麼多玉佩,又不缺你這一塊。”
奚行疆快氣死了:“那能一樣嗎?那是我娘給我的!要給我將來媳婦兒的!”
林非鹿:“?”
她瞇著眼,十分危險又冷漠地看過去。
奚行疆察覺自己失言,猛地抿住唇,若無其事看看房頂,又看看窗外藍天白云。
半晌,聽見林非鹿幽幽說:“你想的還挺美。”
他梗著脖子轉過來吼她:“想想都不行啊?!”
總是飛揚跋扈無往不利的少年,脖頸處紅了一片。
林非鹿伸出食指沖他搖了搖:“不行,你沒戲。”
奚行疆:“!!!”他發脾氣似的又躺回去,唇角往下抿,看著頭頂玉石雕砌的懸梁,小聲嘟囔:“你說沒戲就沒戲?走著瞧。”
林非鹿沒大聽清楚,用橘子砸他:“你又在說什麼?!”
奚行疆頭都不帶偏一下,只猛地伸出手,在半空中將那只橘子抓住,然后剝開皮扔了一瓣橘子到嘴里:“謝了。
”
林非鹿簡直不想理他。
臨近傍晚,炙熱的太陽才終于落山,將山邊那片云燒得火紅。林非鹿離開紫玉林打道回宮,馬車就候在外面。奚行疆跟她一起走到門外,趁她爬馬車的時候又不要臉地伸手在她頭頂擼了一把。
林非鹿轉頭惡聲惡氣:“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的手砍掉!”
他嬉皮笑臉的:“再過三日便是乞巧節,夜晚十分熱鬧,還有花燈賞,要不要出宮啊?世子哥哥帶你玩兒去。”
林非鹿:“不去!不玩!滾!”
事實證明,熊孩子長大了只會變成熊少年,變不成翩翩公子!
不過話是這麼說,到了乞巧節那一天,林非鹿還是有點心動。
去年乞巧節因為林瞻遠生病了,她一直陪著他,沒能出宮去玩,聽說今年乞巧夜會放祈天燈,也就是孔明燈。無數盞祁天燈飛到天空的景象一定很美。
但她又擔心一出宮就被奚行疆蹲個正著,奚行疆輕功比她好,到時候想跑都跑不掉。
真是煩死了。
林非鹿只能自己做了兩盞花燈,趁著夜色跑到翠竹居去,找宋驚瀾陪她一起放。
她現在已經習慣不走正門,飛身躍上墻時,卻見翠竹居內一點燭光也沒有,黑漆漆沐浴在月光之下。
小漂亮睡得這麼早?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美容覺?
她跳下墻,遲疑著走到院中,摸了摸放在懷里的花燈,想了想,還是打算走上前去敲門。
人還沒走近,就感覺到一陣尖銳的劍意從里至外散發出來,像一張冷冰冰的鐵網似的將她緊緊包裹住。
她雖說學了這麼些年武功,自認為還挺很厲害的,沒想到卻在這陣劍意之下寸步難行,不僅動不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像是整個人陷入水泥之中,將她死死禁錮,除了沉淪等死,什麼都做不了。
林非鹿一時之間心慌無比,冷汗直冒,正不知所措,卻聽身后傳來一聲疾呼:“紀叔!不可!”
束縛她的劍意頓時消失,林非鹿像虛脫了一般,渾身乏力雙腿發軟,往地上一倒。只是身子還沒倒下去,就在半空中被人接住了。
熟悉的清淺竹香將她包裹,林非鹿慢慢轉了下腦袋,看到一身夜行衣的宋驚瀾。
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已經一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朝屋內走去。
從她這個角度,剛好看見他緊繃的下巴,還有微沉的側臉。
走進屋內,借著清幽的月光,林非鹿才看到屋內的墻角處站著一個人,像鬼魅似的,一點聲響都沒有。身后的房門無風自動,砰地一聲關上,宋驚瀾把她抱到榻上放下,握住她手腕探了探脈象,在她吶吶的神情中終于挽唇一笑,溫聲說:“沒事了。”
林非鹿身體還虛著,雙腿發軟,不由得看向角落那個沉默的黑影。
這……就是高手的威力嗎!
宋驚瀾轉過身,有些無奈的語氣:“紀叔,她還是個小姑娘。”
紀涼面無表情道:“深更半夜,不懷好意。”
林非鹿忍不住反駁:“哪里深更半夜啦?才剛過戌時好不好!”
紀涼冷冷看過來,幽月之下視線跟刀子似的,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林非鹿一下閉嘴了,還慫慫地埋下了頭。
大佬你說得都對!
宋驚瀾無奈笑了下:“紀叔,你不要嚇她。”
說完,在她身前半蹲下來,將她冰涼的手指握在了掌心。林非鹿便感覺似乎有道源源不斷的熱氣從指尖往她體內竄去,漸漸驅散了她剛才在劍意威逼之下的虛軟,四肢終于逐漸恢復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