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是個跳下去會摔得粉身碎骨的深淵,還硬要閉著眼睛往前走,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別把自己放到那樣可憐的境地去,蘇荷。
蘇荷回神,瞳孔輕縮。
她把手往后別了下,躲開商驍的手。
“因為劇組的事情,我今天需要提前回去,我先去跟奶奶告別,你……”
商驍斂眸。
“……我去外面等你。
“好。
蘇荷匆匆離開。
露臺上還未被風吹散的,是那根女士香煙的煙霧繚繞過后,淡淡的煙草氣息。
商驍確實最不耐煙酒。
等女孩兒走后,他才微皺起眉,轉身離開露臺。
沿著側樓梯緩步下樓,途中,商驍卻與剛出茶室的蘇毅民不期而遇。
兩人同時駐足。
四目相對,僵持了幾個呼吸。
蘇毅民眼底露出不虞和意外。
——
商驍謹禮自守,自小如此。蘇毅民親眼看他從少年長至青年,這還是第一次遇上商驍這樣明顯失禮的反應。
幾息之后,商驍才微垂了眼,斂下情緒。
“伯父。
蘇毅民皺眉,“準備走了?”
“是。
“蘇荷呢。
“她去跟奶奶告別。
“……嗯。
蘇毅民抬腳往長廊另一頭走去。走出兩步,他又停住。
“你知道蘇荷母親是因為什麼過世的嗎?”
商驍抬眼,“聽說過。
“不管當年你為了什麼結婚,蘇荷現如今已經是你的妻子,護好她是你的責任。
商驍沉眸。
“當然。
蘇毅民無聲一嘆,轉頭要走,卻突然被身后話聲拉住了——
“伯母過世的原因,蘇荷知道麼。
蘇毅民轉回身,他盯著商驍看了幾秒,還是說了實話。
“沒人告訴過她。
商驍微微一哂。
是笑,眼神卻也總在這時候最冷。
蘇毅民再次有了方才乍一碰面那種被冒犯的感覺,他皺眉,“你……”
“蘇荷既然不知道,伯父怪她做什麼?”
蘇毅民一愣。
商驍低眼,聲線微沉。
“蘇荷是我的妻子,護好她是我的責任。但伯父您如果要傷她,我總攔不住。
“——失禮了,伯父見諒。
語畢,商驍頷過首,便轉身下樓。
到走后,這長廊像是仍叫他那余音涼得肅冷。
蘇毅民起初臉色鐵青,在原地站了片刻,他臉色漸緩,再到最后,他竟露出點笑來。
“大伯,你笑什麼呀?”
從樓上跑下來的蘇宴趴在樓梯扶手上,奇怪地看著他。
蘇毅民似乎心情都好了許多。
“蘇宴,你喜歡這個姐夫嗎?”
蘇宴搖了搖頭:“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不喜歡他像個冰塊沒長心,也不喜歡他像個機器永遠謹禮自守,最不喜歡他不喜歡我女兒。
蘇宴費勁地想了想,“不喜歡……那大伯你還笑,難怪奶奶說你脾氣最古怪了。
“我當然要笑。
蘇毅民也不在意蘇宴的話,只盯著已經沒了人影的樓梯,瞇起眼。
“因為我不喜歡他的那些原因……在塌了。
王思言是個老煙鬼了。生平最愛就是香煙和美酒,可惜跟在商驍身邊七年,這兩樣東西都快被連帶著戒了。
他們驍神滴酒不沾、寸煙不容,而且嚴苛到了近乎變態的地步——這一點王思言比誰都清楚。
所以,當他在副駕駛上打著瞌睡,聽見車門響,跟著又嗅到了香煙味道時,他還沒睜眼便罵“司機”:
“給驍神開車還敢偷偷抽煙,你是不是不要命——”
話聲戛然一止。
王思言驚悚地睜開眼,猛扭回頭。
他沒聽錯。
響動是從后面傳來的——上車的不是司機,是商驍。
商驍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坐進座椅里。
王思言聲音哆哆嗦嗦的:“驍、驍哥……蘇家有人抽、抽煙嗎?……您沒事吧?”
天知道他更想問“抽煙那人沒事吧”。
“嗯。
那人聲音冷淡疏懶,顯然不想就這個話題再談。
王思言只得作罷,膽戰心驚地轉回去。
沒過多久,蘇荷也上了車。
四人啟程往回。
一路沉默,直至車停到了蘇荷住著的公寓樓下。
蘇荷起身要道別,旁邊的商驍卻先開口了。
語氣淡而清冷。
“煙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蘇荷怔住。
前面的司機和王思言同時瞪大了眼睛,原本因行夜路的那點困意登時一消,甚至還都有明顯的涼意感覺從背后爬了上來。
蘇荷遲疑幾秒,含糊回了:“大概,三年前吧。
三年前……
商驍微微沉眸。
蘇荷猶豫了下,“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別——”蘇荷連忙出聲,開口后才覺得自己反應有點過激,她便笑著道:“萬一再被狗仔拍到,那我真的要十惡不赦了。而且幾步就進樓,這片安保很好,沒事的。
“好。
想起蘇毅民所言,商驍松了口。
兩邊作別。
等看著蘇荷那一層的走廊窗戶亮起,片刻后又暗下時,商驍才回到車內。
“走吧。
“哎。”王思言應聲,示意了司機一下。
“……”
想起露臺上女孩兒咬著煙像是嚇呆了的反應,車窗上映著的影兒里,男人唇角無意識輕勾了下。
“應該知道。
“啊?那她還在你面前點煙了?”
“唔。”商驍淡淡道,“我給她點的。
王思言:“…………”
王思言:“????”
到了新的周一,蘇荷才終于得了公司“特赦”,進劇組準備自己在《呈鳳》的最后兩場戲。
只是剛一到組內,蘇荷還未來得及去更衣室換衣上妝,就被王導叫了去。
“王導,您找我?”
“嗯,蘇荷你拿一下,這個是新劇本。
“新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