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蘇荷若有所察,腦袋輕轉了下,看向身側。果然就見商驍神色冷淡地坐在那兒,對戴詩茜之前一番煞費苦心的演說毫無反應。
蘇荷很無良地想笑了,連忙輕撇開臉,去拿桌上的紅酒杯掩飾笑意。
只是她剛摸到高腳杯的杯腳,指尖就突然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覆住了。
蘇荷呆了下,抬眸。
“?”
卻見對戴詩茜全然淡漠的男人正側身俯過來——
商驍垂著漆黑的眸子,安靜又無奈地看她,“今晚不是在家里,你這點酒量……不要喝了。
蘇荷無辜地眨了下眼。
“我可以的。
商驍不言語,只按著她的指尖望著她。
蘇荷從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麼,但她也知道如果換成郭如此時在這兒,那大概氣得極了張口就得一句“你可以個屁”懟回來了。
蘇荷被自己畫面化的想象逗得愈發想笑。
她轉過頭,回憶了下之前侍者拿軟布扶著紅酒瓶口傾倒下來時,瓶口掠過去的標識,還有后來層疊細密的馥郁酒香。
蘇荷眼睛微亮。
遲疑幾秒,她轉回頭,眼神可憐巴巴地看向商驍,空閑的手抬起來,比起一根纖細蔥白的食指。
“一點點,我保證。
商驍垂眼,無奈地壓低了聲。
“你的保證不會有用。
“……”蘇荷表情更無辜了。
商驍和她對視幾秒,最終還是妥協地松開了手。
收回時,他再習慣動作不過地抬手在女孩兒頭頂輕揉了下。
“那待會兒就算要瘋,至少忍到回家。那時候隨你鬧,好麼。
蘇荷眼睛一亮,點頭如啄米。
與之相對的,是對面戴詩茜微微發青的臉色。
等商驍正回身,戴詩茜已經調整好神情,她宛然笑著對商驍說:“學長從前在學校里冷淡得出名,沒想到結婚以后,對蘇小姐這樣體貼……不知道要叫學校里多少女生悔青了腸子,懊惱以前沒有像蘇小姐一樣追著學長呢。
商驍眼神一沉。
須臾后,他掀起眼簾,眼神冷淡如冰雪。
“戴小姐,有件事情你說錯了。
戴詩茜一愣,“什麼?”
商驍:“盧先生不必感謝我妻子。因為三年前,如果向商家提出聯姻的不是她,那麼任何其他人,我都不可能同意。
——你也一樣。
戴詩茜聽出了那毫不客氣的潛臺詞,臉色幾乎沒維持住。
她手里的刀叉捏得緊繃,指尖蒼白得失了血色,眼神里也藏著不可置信。過了幾秒,她才終于回神,倉促地掩飾住自己的失態。
而她身旁,盧彥清卻好像對自己未婚妻的情緒變化毫無所覺,連眼神都不曾改變過。
聯姻啊……
蘇荷抿了一口紅酒,品過那前中后的層次酒香后,卻又覺得這樣的場景讓再珍貴窖藏的紅酒也變得索然無味了。
悲哀同時,不可否認地,她還有些慶幸。
畢竟是社交場上的交道,又都背負著幾家門里綿延幾代人的交情,所以即便交鋒也至多點到即止,不會完全撕了對方的面子。
在那個顯然過于敏|感的話題結束后,四人間很快恢復到最生疏客套的寒暄。
生疏沒關系,至少不會冒犯。
又煎熬了個把小時,這頓晚餐終于在四人的“默契”里宣告結束。
唯一的遺留問題是,桌上整瓶紅酒,商驍一滴未沾,盧彥清淺酌了一杯,余下的大半瓶是進了兩位女士的杯子里。
有人是全靠酒杯擋那些自己不喜歡的話題,也有人更像是借酒澆愁。
于是,兩邊分離時,女士們眼神微醺,視線交集處卻是電光火石。
不過沒能交集多久。
——蘇荷起身,身形輕晃了下。
“啊呀……好像醉了。
語氣還怪驚訝,跟被感慨的不是她自己一樣。
對面剛要離座的兩人一頓。戴詩茜表情上露出嘲弄,而盧彥清平靜了一整晚的眼底倒是起了點興味。
他看向商驍,“蘇小姐好像有點醉了,需要我幫兩位——”
“不必。
商驍垂眸,目光格外冷淡地刮了他一眼。
“失陪了。
商驍走到蘇荷身旁,輕扶住女孩兒的肩,猶豫了下還是在女孩兒微啞的一聲地呼里,俯身將人抱起來,大步離開了。
望著兩人背影,戴詩茜眼底糾集起復雜又嫉妒的情緒,最后凝成一聲冷哼。
“傳聞里蘇家這個女兒就最是得長輩嬌慣,今天看了果然是夠不識禮數的。
盧彥清無害地微笑著,看都未看她。
“最先挑釁的不是你嗎?”
“……”
戴詩茜語塞。
盧彥清說:“我倒是覺得,圈里有這麼一對,才算有點意思了。
路上又折騰了半個小時,蘇荷和商驍終于回了別墅。
臨下車,ja的司機憂心忡忡地問:“驍神,要不要我幫您……?”
“沒關系。
商驍把車里昏睡的女孩兒抱下車,“明早推遲一個小時再來。
司機:“好的。
趁著夜色,商驍抱著女孩兒踏上別墅正門前的臺階,然后才把人放下來,拿鑰匙卡和密碼解了門鎖。
只是房門“嘀”的一聲,靠在他懷里的女孩兒卻醒了。
她眼睛倏然睜開,像是被按下某個按鈕了一樣。
“到家了?”
“……”
如果不是趁著玄關的感應燈看出女孩兒烏黑的眼瞳里焦點未定,那商驍大概都要被她蒙騙過去、以為她真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