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明明和趙媛沒有關系, 甚至鄂小夏還想拖她下水,她卻更在意趙明溪的感受, 第一時間過來道歉。
明溪卻壓根沒在聽趙媛在說些什麼。
趙媛沒穿校服,身上是時下最流行的深藍色水手裙,白色短襪, 咖色小皮鞋。
長發被發帶捋到耳后,發頂左側有個藍色格紋的蝴蝶結。
她看起來整潔、大方、柔弱、脆弱。
總之是很多美好的形容詞。
明溪身姿修長,比她高小半個頭, 眼眸微垂著,視線就剛好落在她發頂的藍色格紋蝴蝶結上。
明溪定定地看著那蝴蝶結,很難不想起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兩年前她剛來趙家時,拖著行李,行李是奶奶用藤編袋給她裝起來的。被趙湛懷接到趙家之后,全家除了趙墨以外的人對她還算和藹,她心中也滿懷期許,期待展開新生活。
趙母拉著她的手,讓她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然而等她出來之后,就發現自己帶過來的舊衣服和奶奶的藤編袋已經被丟進別墅外面的垃圾桶泡了——趙母說以前苦了她了,要帶她去買新的。
明溪小聲辯駁,那是奶奶留給她的。
趙母不太開心,對她說:“你得適應這里的新環境。”
當時十五歲的明溪很局促,她很想把奶奶給自己的東西撿回來,但是又怕這樣會顯得很矯情、麻煩精,惹這一家人不高興。
于是她心不在焉地吃著飯,沒吃幾口,打算等趙母上樓之后,再去外面拿回來。
可沒想到,等她天黑了再去外面找時,垃圾車早就把東西拉走了。
那時候明溪難過了好幾天。
才意識到,這里的環境不是她換了一身衣服、和趙媛一樣穿上小皮鞋就可以輕易融入的。
她生長了十五年的北方小鎮,通常都是第二天清晨,鄰里之間互相寒暄幾句,并幫忙把垃圾帶到垃圾場。而在這里,保姆隨時隨地都會將垃圾清理走。
她可能得費更大的力氣來融入。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明溪變得更加努力,如同她之前十五年努力鉆研學習一樣刻苦。
她開始觀察趙家人的衣食住行,注意他們吃完飯后漱口會漱幾下這樣的小細節,并且去學著做,從而讓自己不顯得那麼局促,努力讓自己從容一些。
那天買完衣服鞋子,趙湛懷帶明溪去第一所學校辦理轉學手續時,明溪注意到學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在打量自己。
明溪注意到自己與她們很不同——即便都是穿從商場里買來很貴的衣服,但是這些女孩子很會打扮。
T恤衫會打結,百褶裙會心機地剪裁出別致的紋樣。
發頂也不全都和她一樣烏黑長發披肩、什麼裝束也沒有。大多都會戴一些顏色鮮亮的發飾,讓她們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一看就走在潮流前端。
明溪被她們盯著看,被看得臉頰都在自卑發燙,恨不得躲起來。
她又一次意識到,這可能不是衣服與長相的區別,而是從小被時尚雜志陶冶、和夏天沒有空調冬天凍著手讀書的區別。
她要想融入,可能還得再努力一點、更拼命一點。
回來之后明溪一邊用新手機新電腦學習著這些,一邊觀察趙媛是怎麼做的——趙媛是她身邊最好最漂亮的例子。
明溪拿著錢打算先從買一些發飾開始。
第一次買,她看花了眼,不知道該買哪種。想著趙媛頭上的那種蝴蝶結,總不會出錯,于是也買了兩個。
當天回家,她很開心,想拿著買好的東西去問問趙母,看看自己的審美能力有沒有進步。
然而卻在經過趙墨的房間時,聽見趙墨的聲音。
趙墨諷刺地說:“新來的那個就是個學人精,什麼都要買和媛媛一樣的。你去哄哄媛媛。”
對面的人是誰明溪不知道,但總之不是趙湛懷就是趙母、或者趙宇寧,就是這一家子人。
那一天,明溪慌慌張張匆匆退回房間,將買的發飾藏進最底層的柜子里。
她眼淚大顆大顆流了下來。
待在趙家這兩年,明溪飛速成長,幾乎是被逼著以最快的速度蛻變。
她終于能昂首挺胸,融入周圍的環境,看起來就像是從小生長在這里的那些女生一樣。
從容不迫,且應付自如。
也懂得怎麼展示自己的美。
當別人看過來時,便大大方方地讓別人看。
如今十七歲的明溪內心自信,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即便穿校服、背著舊書包也坦然無畏。
再去看十五歲的自己時,自然便覺得當時的自己太過膽怯卑微、太在意別人的眼神、甚至尖銳。
但明溪不想否定自己。
畢竟當時那個謹慎敏感、剛剛從北方小鎮來到這座城市的她,也的的確確就是她趙明溪。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明溪覺得原文把自己定義成惡毒女配,是有道理的。
站在趙媛的角度,可不是嘛,自己一來,就吸引了全家的注意力,學著她買發飾。
還小心翼翼地做菜,討好著家里人,妄想奪走落在她身上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