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等著他,最后都黑了臉,因為此事直接談崩了幾個國外的合作伙伴。
就他這玩世不恭的懶散樣子,就算老爺子打定了主意想讓他繼承,董事會那群人也未必全都同意。因為怕傅氏的未來會斷送在他手里。
“還能因為什麼?”傅陽曦扯起嘴角,混不在意嗤笑:“您都要把傅至意送進我們學校了,我不恢復權限,難道眼睜睜看著他風頭壓過我?”
“你他媽就這點出息?!”老爺子差點被他這話氣得血氣上涌,高血壓當場發作,擼起袖子就抄起鐵勺子,隔著桌子去揍他。
傅陽曦趕緊扔下碗筷靈活地跳開。
就在這時,他接了通電話。接著電話,他臉色一變,飯也不吃了,撒腿就跑了。
老爺子氣喘吁吁地扔下勺子,問旁邊的張律師:“他去哪兒?”
張律師道:“八成又是去找那個小姑娘。”
“……”
老爺子一屁股坐下來,臉色反而沒那麼難看了,還招呼張律師和秘書:“吃啊,家宴,大家多吃點。”
秘書聽著院子外面傳來的車子嗡鳴,被開走的聲音。
以前老爺子是逼著傅陽曦簽字,轉移股份給他,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也不太在意傅至意這個大伯的私生子從傅氏得到了多少好處。
現在怎麼突然——?
老爺子哼了一聲:“這小子,怕被我們看出心思。
老爺子忽然對張律師道:“那個小姑娘叫什麼?”
“趙明溪。”
“什麼鬼?你和傅陽曦都是肥皂電視劇看多了吧?”老爺子怒不可遏:“我就是問問而已。”
老爺子兀自嘀咕:“現在看來,好像她的存在倒也是一件好事?”
當年那綁匪是傅氏生意上的仇人,被傅氏逼得破產,算是報復性撕票。
然而獨自一人活下來的傅陽曦仍然會無可避免地遭到傅家所有人的埋怨。
當年他給了十三歲的傅陽曦一個選擇。
逃避,或者直面。
要麼拿上幾輩子揮霍不完的錢,去國外,遠離傅氏,這樣的話,以后永遠不會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也不必遭受剩下來的這些人的傷人的話,更不必被人從他身上看他哥哥和他父親的影子。
要麼留下來,承擔屬于他自己的那部分責任。可能需要花很久的時間,所有人才能平復傷口。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可能會因為他母親、他的其他親人的療傷過程,而受到來自他們的創傷。
當時老爺子就想,如果小傅陽曦選擇第一個,那麼可能他只能將財產最終轉交其他人。
然而沒想到,當時還只有十三歲的小傅陽曦選擇了留下來。
他并非不可以逃,但是他選擇了承擔和忍耐,用他自己的方式,成為一個情緒輸出口,為所有人撫平當年的傷痕。
很少人會有勇氣做出這樣的決定,何況他當時才十三,于是老爺子當時便打定主意,就是他了。
但是留下來的傅陽曦也面臨著一個問題。他不可以太優秀,不可以過得太好。
活得太好,笑得太開心,對不起因他死去的人。
他即便能過去其他人的埋怨那一關,也過不去他自己內心的那一關。
于是五年來,他自我放逐,發色一改,性格全改,宛如在報復自己般,廢物一樣的活著。不去上進,也不去接觸家族企業,更不會像別的富二代一樣,動不動出手一艘游輪。
他花銷最大的甚至就是上次那架飛機。
他就只是過著簡簡單單的高中生活。
但是現在,老爺子親耳聽到了他說:“打算正兒八經做人。”
老爺子心情竟然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當一個人有了足夠在乎的東西,才會想要好好活下去。
當他有了想要爭取的人,他才會從過去的黑暗中走出來。
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或許就是能拽他出去的人。
拽他出去的并非她的那只手,而是他內心洶涌著喜歡她的欲念。
因為喜歡她,想要被她喜歡,所以想要變得更好。
所以才會生出掙扎著想要離開那片困住自己的泥沼的念頭。
老爺子忽然自顧自笑了一下,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這小兔崽子……愣著干什麼,大家都吃飯。”
老爺子心情大悅地夾了幾筷子菜,胃口極好地將兩盤子都夾空了。
而桌上的人面面相覷,都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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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溪挨完批評之后,回到酒店房間。
因為一共是七個女生,最終她是一個人住一間。
她沒在酒店房間找到洗衣機,只好自己擰開水龍頭,將書包放進浴缸,蹲下來清洗。
酒店里很冷清,灰色的大理石地磚冰冰涼涼的,燈光沒那麼亮,只有床邊的燈泛著黃色的光。茶幾上擺著沒翻過的雜志。窗簾緊緊拉著。一切都是很冷清的。
明溪的袖子折疊到手肘處,因為沒有洗衣粉,于是擠了一點沐浴露,用力搓洗著書包上的油星子。
看著浴缸里的水逐漸飄出一點橙黃色的油星子。
水里倒映出她一個人的臉,臉頰邊上還散亂著幾縷發絲。
在這一瞬間。
明溪腦子里冒出一個很強烈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