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老頭兒快一年的時間里,不知幫了明溪多少。
傅陽曦道:“要不這樣吧,這次送酒。”
明溪有了主意,仰起頭道:“還有,先不說是帶給他的,我們去的時候就拎著,然后走的時候裝作忘了拿。他又不知道我們地址,總不至于寄還回來。”
“哦,還有,給他孫子買幾件夏天的襯衣吧,夏天快到了。”
“小機靈鬼。”傅陽曦忍不住笑,揉亂明溪的發頂:“那這樣吧,先送你過去,然后我去買襯衣和酒。”
明溪也道:“好。”
不然等下明溪遲到,高教授又不高興了。
高教授家地址偏僻破舊,在巷子深處,周圍住的都是一些老頭老太太。但是高教授這人性格古怪,和周圍鄰居也相處不好,于是大多都是閉門不出的。
這天天氣炎熱,明溪過去的時候,他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他孫子坐在一邊看墻洞里的螞蟻。
明溪放下東西,很費勁地問出了小孫子想吃什麼,然后打算去買菜。
高教授瞥了她一眼,雖然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但是心里其實是有點不舍的。
這大半年以來,也就趙明溪每周末過來時,這破屋子里會有點兒人氣。
她一走,屋子里又恢復了蕭條死寂的樣子。
很快趙明溪就要高考,高考之后肯定不會在本地待了,大概率出國讀書,那麼以后的日子又要恢復成他和孫子二人相依為命的一潭死水了。
“我和你一起出去買。”高教授拍拍褲腿上的灰,站起來。
明溪趕緊道:“我去就行了。”
高教授不耐煩道:“米沒了,你一個小姑娘扛不動。你去買菜,我去買米,一去一回二十分鐘不會有問題,我孫子是自閉癥,又不是傻子。”
明溪只好閉嘴。
臨走前高教授讓他孫子去房間里玩,然后把屋子兩扇門都鎖好了,前門從內鎖的,后門是一道從廚房開的小門。
他和趙明溪一塊兒從小門后面的菜地穿過去,從后山小路去菜市場。
安安靜靜的午后,炎熱的太陽宛如熱浪。
趙媛看著趙明溪進了那破屋子,但是卻沒見趙明溪出來。
趙媛站在巷子中,抬眼看了眼狹窄的天,又去盯了眼四周——她來過好幾次,確認過,沒有監控。
趙媛手腳都哆嗦起來。
假如放一把火的話,瘋狂的火舌會順著屋子里的一切布料燃燒,這種老房子在噼里啪啦的烈火的燃燒下,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也不是電梯房,不會和學校那種地方一樣有消防栓。
她不知道大火燃燒的速度是否足夠快,是否能夠支撐到消防車到來之前,將趙明溪困在里面燒死。但是這個地方,巷子深處,消防車就是想開進來,都很困難。
她最近看了很多的新聞,知道一場火燃燒的速度可能沒那麼快,還得加點東西——趙媛看了眼自己弄來的油罐。
可是,如果里面的人破窗而出呢。
是不是還需要把窗戶和門從外面鎖起來?
那樣的話,趙明溪就會消失了。
不消失的話,燒傷也行,假如她臉毀了,還有人會喜歡她嗎?
傅陽曦也一定不會待在她身邊了。
趙媛心跳飛快,血液飛竄到嗓子眼。
她想起十五歲那年,趙明溪還沒來到這座城市之前,她的人生明明一切都好端端的。
她坐在花園里蕩秋千,趙母笑吟吟地坐在一邊看書,保姆端來兩杯英式紅茶。
衣櫥里無數漂亮的裙子任由自己挑選,自己讀著最好的學校,身邊朋友都簇擁著自己。
趙湛懷溫柔體貼,周末來接自己,惹得一眾女生對自己羨慕無比。
……
明明是那麼美好的日子。
然后就是在趙明溪來了之后,這些時光便變成了趙湛懷嫌惡的眼神、擁擠的宿舍里燈罩上那只蟲蠅。
嗡嗡嗡嗡。
那只蟲讓趙媛幾個月都沒睡好過覺。
她精神都要崩潰。
她怎麼可能過一輩子蟲蠅一樣的生活?
假如她沒有辦法再爬起來,那麼至少她要把最恨的人拽下去。
至少,讓她和自己一道感受一下地獄是什麼滋味。
趙媛越想越瘋狂,手腳冰涼,可臉色卻扭曲漲紅。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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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溪是買著菜先回來的,高教授可能扛著米有點慢。
她還沒走到巷子口的時候,便聽見一陣尖叫聲,許多人老太太老頭顫顫巍巍地跑了出來,接著,見到從一個方向冒出火光,映紅了旁邊的平房。
是哪里燒起來了。
再一看,是高教授的屋子方向。火苗非常大,整個房子宛如一個巨大的火爐,蒸烤著里面的人,濃煙滾滾往上盤旋。
明溪觸目驚心,手里的菜滾了一地,快速往那邊跑:“119打了嗎?”
“打,打了,消防車在來的路上了,但,但是——”跑出來的胖老太太一屁股虛軟地坐在地上。
高教授的孫子還在里面。
正常人是會捂住口鼻,砸破玻璃,從窗戶逃出來的,但是那個孩子肯定不知所措。
而且高教授走之前還鎖了門。
等救護車過來,會不會已經遲了。
明溪心臟突突直跳,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件事情的不對勁,不會有莫名出現的火災,更像是因自己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