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看著他,眼圈忽然就紅了。
“……”
傅陽曦心頭一緊:“怎麼了?怎麼又哭?”
明溪:“要你管。”
傅陽曦伸長了手擦掉明溪臉上的淚水:“是小口罩你纏的?好好好,纏得很細致,一點都不粗手粗腳。”
明溪簡直想錘他一頓,怒道:“你有本事救人,有本事就別受傷!你看看你肩膀上血肉模糊的,看著都疼死了——還有,你不老實在你病房躺著,來我病房干什麼?你能不能回去好好待著,等著換藥?”
傅陽曦道:“也還好吧,不就是一點小傷麼——”
明溪生怕他又要說什麼‘男人的勛章’之類的屁話,道:“……你清醒一點,那麼深的燒傷,會留疤的啊!”
“害,留疤就留疤唄。”傅陽曦得意洋洋起來:“難道留了疤就不帥了嗎?世界上那麼多留疤的人,至少我是留疤中最帥的一個吧。”
明溪:“………………”
謝謝你了,忽然就悲傷不起來了。
傅陽曦沒說出口的是,他剛醒過來的那一會兒,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眼睛灼疼得厲害。
有那麼一刻,傅陽曦以為自己失明了。
傅陽曦的第一個念頭是,小口罩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
隨即,他想起了趙明溪看的那些電視劇——失明的男主人公該怎麼做來著。
一定會把病情瞞下來,甚至裝作沒有失明,把女主推開,說分手,然后進行一場虐戀情深。
但是傅陽曦想了想,覺得他完全做不到。
哪怕以后都沒辦法看見了,他也會竭盡全力保護趙明溪,保護她不受欺負。
他憑本事擁有的趙明溪,憑什麼輕易放開?
交給別人,難道比失明的他更靠譜嗎?
這麼亂七八糟想了一通之后,傅陽曦心中一陣悲愴。
他摸索著想翻身下床去找趙明溪。
然后一打開門,他發現走廊外的什麼都能看清。
原來剛才他以為自己瞎了,是深更半夜病房里沒開燈。
“……”
接下來幾天,明溪和傅陽曦待在醫院休養。
學校里的老師同學挨個來看他們,將病房擠得水泄不通。
到了下午,沈厲堯和李海洋都來了。
雖然做不成戀人,但是畢竟有過往的情誼在,沈厲堯買了花籃和水果,擺在了明溪的床頭邊上,叮囑她好好休息,有需要補習的地方可以聯系他。
傅陽曦臉色都臭了,吃晚飯的時候讓小李買了一個兩倍大的花籃過來,硬是替換掉了沈厲堯的那個,擺在了趙明溪床頭邊上。
而高教授和孫子兩人這次完全是受了無妄之災。
高教授過來感謝趙明溪的時候,明溪心里覺得愧疚,完全沒覺得自己救了他的孫子是多麼值得感激的事情。
高教授房屋被燒毀,傅陽曦提出給他重新買一套,但是被高教授堅決拒絕掉了。
他一輩子清廉固執,從沒受過別人的幫助,即便此時遭此大難,也不例外。
于是傅陽曦只好讓張律師幫忙,讓高教授的保險公司多給他賠錢一筆錢。
這筆錢名義上是保險,但實際上是從傅陽曦私人賬戶出的,好讓高教授能接受得安心點。
高教授拿了這筆錢,可以換一個新的小區住。
至于那些同樣受到牽連的鄰居,傅氏也讓人撥了一些善意的賠償款過去。
傅老爺子來看過傅陽曦后,對此并沒說什麼,反正這筆錢對于傅氏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便隨意傅陽曦揮霍了。
趙家人三天里分批來了好幾次,但是都被保鏢拒之門外。
就只有趙宇寧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來了。不過他溜進來的時候,明溪去天臺吹風了,于是他也沒能見到明溪,只失望地離開了,并留下了趙母燉的雞湯。
而這份雞湯后來被口渴得要命的柯成文喝掉了。
……
在醫院里待了三天,明溪的聲音終于恢復。
傅陽曦的肩膀則還是那樣。
倒是不再滲血了,但是晚上會灼燙疼癢難忍。
明溪知道他肩膀上那麼大一塊面積的傷口,肯定會很疼,但是卻沒見過他在清醒的時候皺哪怕一下眉。
明溪完全恢復后,便開始由她來給傅陽曦換藥。
每次揭開紗布,明溪心里都很難受,像被燒傷得血肉模糊的是她一樣。
傅陽曦不太想讓她看到那猙獰的傷口,想讓小李換,但是明溪執拗無比,她覺得小李笨手笨腳,纏紗布纏得沒有她好。
警方和律師團還在搜索證據,聽說趙媛已經被扣押。
而她認識的藝校男友,還有那幾個小混混和這件事有沒有關系,還在調查當中。
明溪心里的憤怒一直壓抑著。
每天給傅陽曦換藥時,她都死死咬著牙,強忍著親手將趙媛送進監獄的沖動。
有些來的同學在議論這件事,都在私底下討論趙媛為什麼會干出這種事來。
是不是在外面受到了什麼欺負,瘋狂之下,走上了末路。
然而明溪卻完全不想知道趙媛犯罪的動機。
犯罪了,就是犯罪了。
或許,如果這件事只有明溪自己受傷,明溪還會關心這些。
然而現在傅陽曦和高教授的孫子都受此連累,她心里便只剩下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