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朋友都陽光溫暖,喜歡討厭都寫在臉上,就連今天碰到的那個叫“馬邵”的混蛋,他至少也壞得純粹坦蕩。
但她卻將自己的壞都藏在心里。
自幼就習慣偽裝。
她不露聲色地接近陸西驍,用這樣下作的方法,只為了報復郭湘菱。
昏暗的房間里,周挽的眼眶漸漸紅了。
她在心里自嘲,她果然是壞透了,明明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決定,可到這一刻卻還在怪別人怪命運,將她逼成這樣,而她還要扮作受害者的模樣委屈自憐。
只有這一次。
周挽默默告訴自己,只有這一次。
她只壞這一次。
出了那口多年的惡氣,她就真的,做一個善良的人。
“對了。”奶奶打斷她胡亂的思緒,“明天就是你爸的忌日了,你有空的話記得去看看他。”
“嗯,我記得的。”
奶奶拍拍她腦袋:“好了,快去睡覺吧。”
周挽回到臥室,洗完澡后又將今天被弄臟的校服全部洗干凈。
她手生得白嫩,又是敏感膚質,洗完衣服后雙手被洗衣液泡得通紅,還泛起一些小疹子。
每回都是這樣,周挽已經習慣了,等睡一覺紅疹就會褪掉。
她沒放在心上,躺到床上。
今天這一天都讓她覺得格外疲憊,聞到被子里陽光的味道,才終于渾身松懈下來。
她閉著眼,在過分黑暗而安靜的夜中蜷縮起身子。
也是在這時,床邊的手機忽然亮了。
她打開——
[陸西驍]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
第6章
“再過段時間就是物理競賽了,咱們班就你們倆參加,可要給我好好打起精神來準備,學校對你們倆這次沖進全國賽是賦予了很高期望的。
”
物理老師說,“這是上回競賽班上考的卷子,你們考得不錯,是競賽班前兩名。”
周挽接過,她104分。
“你們回去把錯題看一看,還是不會的就來問我。”物理老師說。
走出辦公室,外頭陽光很好。
正是課間,大家站在走廊邊聊天玩笑。
“周挽,你考了幾分?”姜彥。
“104。”周挽說,“你呢?”
姜彥停頓了下,語氣低落:“103。”
周挽笑笑:“差不多。”
“能給我看看你卷子嗎?”
“嗯。”周挽把卷子給他。
姜彥將她的錯題看下來。
他們倆是物理競賽班數一數二的,不會做的題也都差不多,只有一道小題,周挽比他多算了一步。
每回期中考期末考,姜彥都是年級第一,而周挽是年級第二。
但姜彥清楚,周挽比他聰明得多,如果這世上真有“天才”的話,那周挽顯然更比他配得上這個頭銜。
他挖出所有時間去學習,去做錯題難題。
而周挽卻有大把時間在兼職賺錢。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是拉不開,甚至這一次,周挽還超過了他。
姜彥心有不甘,也因此激發起更多的危機感,但他并不討厭周挽,相反,周挽是他少有的好朋友。
是他心中的對手,更是值得尊重的隊友。
“周挽,你這一步是怎麼想出來的?”姜彥問。
此時,他們正走到七班門外。
陸西驍的班級。
周挽遠遠就看到他。
他手肘靠在走廊窗臺,懶散地靠著,他頭發有些長了,被風吹得凌亂,逆著光,將他的輪廓與五官都映照出一片朦朧感,好像被水暈染開的水墨畫。
周圍站著他的朋友,勾肩搭背,談天說地,時不時還能聽到幾句臊耳的渾話。
陸西驍是融入他們的,在他們說一些不堪入耳的笑話時也會跟著笑,但他站在那兒卻像個疏離的看客。
游戲人間,卻有仿佛能隨時抽離。
“誒,蔣帆。”周挽聽到其中一個男生說,“那兒不是你小女神嗎?”
那群男生紛紛側頭看過來。
周挽立馬移開視線,看向地面,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余光里看到陸西驍也回過頭,側臉線條拉扯出一道凌厲又優美的線條。
蔣帆舉起拳頭作勢要打。
“怎麼,你什麼時候膽兒這麼小了,上回不是還叫囂著戀愛了要去要號碼嗎?”朋友調侃道。
蔣帆:“阿驍看上的我可不敢搶。”
這話一出,立馬炸鍋,大家圍著陸西驍問到底什麼情況。
陸西驍慢悠悠的,視線在周挽身上掃了一通,揚眉:“我說我看上了?”
蔣帆認識陸西驍多年,多少明白他性子。
雖然也不覺得他真有多喜歡,但總歸是有些興趣的,或者說,好奇。
不然上回校運會他也不會叫住周挽。
蔣帆了然地看他一眼:“哦,那我現在就去要號碼。”
陸西驍意味不明地哼笑,不置可否。
……
“周挽?”姜彥又喚了聲。
周挽回神:“啊。”
“我剛才問你這題的這一步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周挽看向試卷,將自己的思路都告訴他。
回到教室,周挽拿出手機,里頭一條消息也沒有。
今天早上,她發了兩條消息。
一條是給陸西驍的,將面錢發了個紅包給他,他還沒收。
另一條是給郭湘菱的,說今天是爸爸的忌日,問她要不要去一趟,她也沒回復。
*
周挽今天跟老師請了假,提前離開學校。
她買了花和糕點,坐公交車去城郊公墓。
今天是周軍的忌日。
周軍是個文科生,也是那個年代少有的大學生,后來做了初中語文老師,溫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