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那一行字刪除,重新輸入:
你去藥店買消毒酒精、棉簽和大號的創口貼,跟今天我……
依舊沒打完,陸西驍直接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這回周挽徹底愣住。
完全沒有想到陸西驍會給她打電話。
手機掉在床上,嗡嗡嗡地拼命震動,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要不要接,接了又要說些什麼。
直到門外響起奶奶的咳嗽聲,擔心吵醒奶奶,周挽慌亂地劃開接通鍵。
她還喘著氣兒,將手機放到耳邊,平復呼吸。
陸西驍沒說話,能聽到他那頭傳來的呼嘯風聲,以此證明這電話確實已經接通了。
周挽用力攥緊手機,勻著氣,輕聲:“陸西驍。”
他便笑了,笑聲磁沉沙啞。
周挽不明白:“你笑什麼?”
“睡了?”
陸西驍笑得是她嗓音里的惺忪睡意。
擾了人的覺,非但不覺得抱歉,還幸災樂禍。
周挽抿了下唇。
她有時覺得陸西驍就是個幼稚愛捉弄的男生,有時又覺得他有種超脫這個年紀男生的成熟和冷然。
“現在醒了。”周挽溫溫吞吞道,“你包扎了嗎?”
“沒。”
周挽聽到他點煙的聲音,而后他接著說,“我不會。”
跟下午時一樣。
我不會。
難不成是讓她現在過去給他包扎嗎?
周挽沒說話。
“有點疼。”他嗓音帶淡淡的笑意,輕描淡寫地在她心頭又加了個砝碼,“不包扎的話,明天會發炎麼?”
“……”
若是換了別的愛慕他的女生,聽到這一句早馬不停蹄地深夜趕去。
但周挽早已在爸爸和奶奶身上看慣了各種病痛,并不會對這些大驚小怪。
她回憶剛才他發來照片上的傷口,輕聲回:“應該不會,你別去碰它別沾水就可以了。
”
陸西驍坐在川流不息街頭的臺階上,風吹過他的頭發和衣服,勾勒出凌厲鋒利的身形,指間的猩紅忽明忽暗,他在一片青白煙霧中笑出了聲。
像是聽到了極為有趣的反應,笑得胸腔顫動。
“周挽。”
他笑著說。
“你夠狠心的啊。”
*
隨著物理競賽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周挽連午自習的時間也沒了,被占用了去實驗室上競賽課。
卷子一張張考,周挽沒能再超過姜彥,回回都是第二名,好在和姜彥的差距不大,一直保持在五分之內。
講完去年競賽卷的壓軸題,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解題步驟。
周挽抄完筆記,手撐著腦袋看向窗外,放空大腦來休息。
“周挽。”姜彥站在她旁邊,“要喝水嗎,我一起去倒。”
周挽跟他道謝:“我自己去吧。”
“沒事,坐著吧。”姜彥拿過她桌上的水杯。
競賽班上大家都是在全年級幾百號人里頭名列前茅的,五分鐘的下課時間也井然有序,沒人大聲喧嘩,還沒窗外在籃球場打球的男生聲音響。
周挽注意到,陸西驍,也在其中。
他身形挺拔,人高腿長,勁瘦,流暢的運球過人,投籃,贏得眾人歡呼。
周挽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也不知是自己太忙,還是他壓根沒來學校。
他們最后的聯系也停留在那天午夜那通語音通話。
他也沒再來游戲廳。
周挽雖然有靠近他的想法,但實在沒這方面經驗,尤其面對陸西驍,好像自己做什麼都會被他看破用心。
周挽回想起那晚掛斷電話前他說了什麼。
“周挽,你夠狠心的啊。”
難道是沒有去找他,惹他生氣了?
可聽當時的語氣也不像生氣啊。
與此同時,周挽忽然瞥見一個女生跑過操場,來到籃球場,她站在球場邊,手里握著一瓶礦泉水。
有男生調侃,紛紛看向陸西驍。
女生朝他揮了揮手,笑容嫣然,旋開瓶蓋遞過去。
陸西驍接了,仰頭灌了口。
周挽眼睫輕顫,抿唇。
她忽然意識到一點——陸西驍空窗期從來不長,他已經分手一段時間了。
那麼,這個女生,是他的新女朋友嗎?
如果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周挽原本的計劃全部會取消。
她雖然想報復郭湘菱,但絕不會用這樣的方式。
她不想傷害除了郭湘菱之外的任何人。
“看什麼呢?”姜彥將裝滿溫水的水杯放回她桌角,順著她目光看去。
周挽沒注意到他眼里閃過的嫌惡,只聽到姜彥說,“總有些人明明擁有一切,卻從來不珍惜。”
“你說誰?”周挽問。
“陸西驍。”
周挽愣了下。
姜彥不是那種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確切的說,他朋友圈不大,每天都埋頭在課本和試卷中。
周挽還是第一次見他主動評價一個人。
“你不喜歡他嗎?”周挽問。
姜彥搖頭:“周挽,他和我們壓根不是同一類人,他靠著家里的錢整日揮霍,荒廢度日,但如果他離了家呢,他什麼都不是。”
周挽沒說話。
他繼續道:“你信不信,周挽,再過二十年,我們就會成為比他厲害千百倍的人,他會被我們踩在腳下。”
姜彥沒掩飾話中的刻薄。
周挽頓了頓。
她其實并不認可姜彥的話。
在如今這個世界,成績并不代表一切。
一個人想要成功,學習成績其實只占很小的一環,眼界、機遇、性格、朋友、魄力,這些都是不能缺的。
而他剛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