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反應。
“不是說,要給我包扎嗎?”
周挽不說話了,過了很久上前一步,但只一步,便沒再上前。
陸西驍欣賞夠了她表情,沒有逼迫,諷笑了聲,直起身,將煙咬在齒間,將染了血的紗布一圈一圈繞開,丟進垃圾桶。
周挽不再看他,低頭收拾茶幾上的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酒瓶,周挽在屋內看了圈,找到飲水機倒熱水。
飲水機旁的架子上放著一張相片,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笑容溫柔。
她有一雙和陸西驍一樣的狹長眼。
周挽憑借這雙眼睛很快判斷出照片里的女人是誰。
陸西驍的媽媽。
她倒了杯溫水,陸西驍已經換好紗布,靠在沙發上,又要喝酒。
周挽過去,握住酒瓶:“你受傷了,不能喝酒。”
他不喜束縛,抬眼,眼底冷然:“你管老子?”
周挽一頓,松開手,將那杯溫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
他喝完剩下那些酒,丟進垃圾桶。
“陸西驍。”
周挽不知道他的過往,但卻能看出他波瀾不驚下的無邊傷痛,她試圖安慰他、鼓舞他,不要再這樣消沉下去。
“如果你媽媽還活著的話,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幅樣子。”周挽輕聲說。
陸西驍動作一頓,忽然直起身。
動作幅度太大,牽扯到腿上的傷,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周挽。”他冷聲,一字一頓,“你以為你是誰?”
周挽渾身一僵。
是了,她以為她是誰。
她和陸西驍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有什麼資格站在別人的傷痛上去勸告什麼。
“還是你想說你喜歡我。”陸西驍盯著她,“不想看到我這樣?”
他輕笑出聲,笑意里更多的是諷刺,沒有絲毫暖意。
“行啊,那談戀愛唄。”
他拽住周挽手腕,猛地用力拉近自己。
他手是滾燙的,眼是冷的,嗓音也是冷的。
周挽跌坐在沙發上,摔在他身上。
陸西驍摟住她的腰,用力,迫使她靠近自己。
周挽渾身僵硬,因為這超過的動作動彈不得。
現在的陸西驍太危險了,冷靜到極致是瀕臨喪失理智的失控,周挽被他身上的酒味刺得幾乎喘不過氣。
陸西驍捏著她下巴抬起,冷著臉靠近。
周挽用力側過頭,從喉嚨底逼出一聲嗚咽:“……陸西驍!”
他忽的松開手,周挽往后摔在沙發上,雙手支撐住,心有余悸地喘氣。
但陸西驍分明并不想真的對她做什麼,只是為了逼出她的真實反應。
“耍我,是嗎,周挽。”
他冷眼看著眼前臉漲的通紅的少女,沒有一絲情緒,極為平靜地說,“周挽,你不喜歡我。”
他抬手箍住她纖細的脖頸,粗魯地將她拽起來,抵在沙發背。
一字一頓地冷聲問:“為什麼要故意靠近我。”
他太清醒透徹了。
周挽那點把戲從來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從那晚在游戲廳,她說“會挽雕弓如滿月的‘挽’”時,他就已經看出來。
只不過心情好時懶得計較,現在他懶得裝傻了,也不再給她任何面子。
周挽沒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件事,不管從什麼角度去看,都是她企圖在先,利用在先。
都是她的錯。
陸西驍掐著她脖子的手不自覺用力。
并不是會窒息的力道,但用力抵著頜骨處,生疼。
她嗆咳一聲:“陸西驍。”
她皺著眉,難耐地說,“疼……”
陸西驍松手,但銳利的目光依舊緊緊盯著她。
“陸西驍。”周挽起身,撿起地上的書包,輕聲說,“對不起,打擾你了,以后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不管她多恨郭湘菱,都不應該這樣做。
這不道德,也對陸西驍不公平。
周挽朝他微微欠身,轉身離開。
陸西驍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她身形單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稍用力就會斷。
而當她按下門把手,一點點拉開門,外頭路燈細密的光灑進客廳,光影照亮她周身,像是鑲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邊。
陸西驍忽然想到那天在醫院外。
他和陸終岳大吵一架,大步離開,周挽追著他氣喘吁吁跑出來,手指緊緊攥著他衣擺。
她身后是陷落的夕陽。
光暈也將她周身點燃,溫柔又浪漫。
她氣都不勻,仰頭,雙眸清澈,問他,你想吃面嗎。
“周挽。”陸西驍忽然出聲。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由。
只是覺得,只要周挽走出這扇門,往后他們就真的沒有任何瓜葛了。
陸西驍想,他并不喜歡周挽,無趣又平淡,只是周挽在一定程度上和他很相似,她常是安靜的,什麼都不問,像沒有好奇心,但又似乎是,他什麼都不用說,她都懂。
她在身邊的時候,陸西驍都會感受到一種少有的平靜。
像是獨屬于他的鎮定劑。
周挽停下腳步,沒回頭。
陸西驍靠在沙發里,陷進去,閉了閉眼,也沒看她,啞聲說:“周挽,我餓了。”
第13章
“老板,我要一碗紅棗銀耳粥。”周挽站在收銀臺前說,“謝謝。”
陸西驍受了傷,周挽只敢給他買清淡些的東西吃。
這家粥店就在他家前面,主要賣粥,還另外附帶些小配菜,口味很不錯,而且分量大又實惠,生意很不錯。
周挽坐在一邊等,玩手機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