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輕聲說:“我沒想跑。”
陸西驍笑起來,夸她一句:“那你膽兒還挺大。”
“賣我又不值錢。”周挽說。
陸西驍上下打量她一圈,配合地點頭:“是,小平板兒,賣不出價。”
“……”
他說的太直白,目光更露骨,周挽羞恥地低下頭。
陸西驍捏了捏她過分細瘦的手腕:“養肥了再賣。”
*
周挽跟著陸西驍不知拐了多少彎,穿過多少紅綠燈,到后面車輛越來越少,連帶著路口連紅綠燈都沒有了。
再往前走,周挽聽到摩托引擎轟鳴的聲音。
這聲音有點熟悉。
周挽想了好幾分鐘想起在哪里聽到過,昨天陸西驍打她電話時背景音里就是這個聲音。
他應該經常來這。
最后,來到一片破舊的小區,拐角處有一間二十來平的超市。
陸西驍松開她的手,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周挽猶豫了兩秒,也跟進去。
超市內白熾燈刺眼,毫無修飾地照射下來,周挽看到里頭坐著的幾個流里流氣的男生。
男生們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周挽。
周挽不自在地往陸西驍身后靠。
陸西驍則坦蕩往旁邊跨一步,徹底將周挽擋到身后:“看什麼呢?”
“怎麼還不給看了。”其中一個男生笑著調侃道,“這誰啊,女朋友?還是頭一回見你帶人過來。”
陸西驍笑笑,懶得解釋:“車呢?”
“后頭呢,你今天要玩?”
“昂。”
陸西驍再次牽住周挽,這回牽的是手,拉著她往后走。
掀起卷簾門,里頭是一個昏暗但偌大的空間,別有洞天。
一邊是幾輛锃亮帥氣的摩托,另一邊是賽道。
他從旁邊抄起一個小些的頭盔,剛要給周挽戴上,注意到她臉上干了的淚痕,他抬下巴:“去洗把臉。
”
周挽走進衛生間。
這里只有冷水,她用冷水洗了臉,又出去。
任由陸西驍給她戴上頭盔。
他看著她眼睛問:“敢麼。”
周挽眨了下眼:“我自己騎嗎?”
“你會騎?”
“……”
她搖頭。
陸西驍笑了聲:“坐我后面。”
周挽點頭。
陸西驍將她的擋風眼罩拉下,“咔噠”一聲。
在摩托車啟動的那一刻,周挽才明白為什麼陸西驍要問她一句怕嗎。
從前周軍也騎摩托車,周挽總坐,她總是吵著讓他快些快些,要超過旁邊的車才行。
但跑賽道的車和跑路上的車當然是不一樣的。
車沖出去的那一刻,周挽就反射性地摟住陸西驍的腰,逼出一聲尖叫,她渾身緊張,額頭貼在他后背閉緊了眼。
賽道上設置許多障礙和急轉彎,好幾次人都傾斜到幾乎挨著地面。
“周挽。”陸西驍忽然叫她名字。
她好不容易才在疾風中應聲。
“睜眼。”
她不敢,更加抱緊他,眼睛閉得緊緊的。
“我讓你睜眼。”他說。
周挽顫聲:“我不敢。”
陸西驍當然能治她,簡單得很。
他將油門踩到底,引擎轟鳴,打在身上的風更猛烈。
周挽難得在他面前大聲:“陸西驍!”
他得逞地壞笑:“睜眼,我就慢點。”
周挽睫毛飛快地顫動著,終于緩緩睜開眼。
她看到陸西驍流暢的脖頸和突出的喉結,也看到周身飛過掠過的景致。
腦袋被緊緊罩在頭盔里,感受不到猛烈的風,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這十幾年來都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從未經歷過什麼超出的事。
而現在——
不知道為什麼,周挽忽然想起今天陳醫生對她說的話:
他想讓挽挽成為一個自由自在、沒有煩惱的孩子,可以永遠有大步向前的勇氣,也有重頭再來的底氣。
她想,陸西驍或許就是這樣的人。
感覺到她放松的手,陸西驍便知道她睜了眼,故意捉弄她道:“抱這麼緊,腰都要被你勒斷。”
周挽紅臉,試圖松開。
誰知他又突然加速,讓周挽重新摔在他背上。
“想摔下去就放手。”他說。
周挽只好重新環住他的腰,刻意收力,不弄疼他。
陸西驍帶她跑了一圈賽道,最后折返到原點,下車。
周挽想摘頭盔,可搗鼓一陣還是沒法,陸西驍垂眸,抬手,手指抵在她下巴處,解開扣子,替她摘了頭盔。
周挽輕聲:“謝謝。”
“比我以為的膽子大不少。”陸西驍說。
周挽摘了手套,陸西驍這時注意到她雙手通紅,手背上還有隱隱約約的淡淡紅點。
“手怎麼了?”
“哦,這個。”周挽低頭看了眼,“我手碰冷水容易這樣,剛才洗臉的時候碰了冷水,過會兒就好了,沒什麼事。”
陸西驍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哦。”
周挽問:“走了嗎?”
“嗯。”
他往外走,周挽緊跟上。
陸西驍回到超市,卻沒馬上離開,而是繞了圈,從一個貨架上拿下一副手套。
小超市里的商品有限,手套只有一個款式兩種顏色,陸西驍拿了最上頭的那個,黑底紅花紋的毛線手套。
他將手套丟在收銀臺:“多少?”
此刻超市里只剩下一個男生,枯黃的頭發,很長,用黑色細發箍往后箍著,他挑眉:“你什麼時候還用這玩意兒了。”
陸西驍嘖聲。
發箍男笑道:“直接拿走吧,沒幾個錢。”
陸西驍沒跟他客氣,利索地撕開包裝袋,丟給周挽。
周挽沒想到會給自己,手忙腳亂地接住。
她愣了下:“怎麼了?”
“手都快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