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買了半團粢飯,路上吃完了,給陸西驍帶回去一碗粥和一盅蟹黃小籠。
推開虛掩的門,周挽去廚房將早飯都拿出來,放到瓷碗中。
不確定陸西驍是睡著還是已經醒了,周挽走到臥室門外想聽一下聲音,再晚一點怕早飯冷了不好吃。
臥室內傳來很輕的說話聲。
大概是醒了,在打電話。
周挽輕輕敲了敲門:“陸西驍,吃早飯嗎?”
沒回答。
但那聲音斷斷續續的,還在繼續。
她等了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敲了下:“我進來了。”
過了半分鐘,周挽推門進入。
臥室內窗簾緊閉,沒有一絲光亮,而隨著門打開傾灑進來,怕打擾到他,周挽立馬關上門。
臥室內又變得漆黑。
周挽過了許久才適應過來黑暗,看清床上的陸西驍。
他沒醒,躺在床上,眉心緊皺,額頭泌出大顆大顆的汗珠,臉色蒼白,手緊緊攥在被子上,青筋盡顯,像是生了什麼癔癥般說夢話。
臥室里很安靜。
周挽沒發出動靜,被這幅樣子的陸西驍嚇了跳。
脆弱。
她竟然在陸西驍身上看到了脆弱。
就好像立在懸崖上的精致瓷器,搖搖欲墜。
風稍一吹就會墜落懸崖,支離破碎,從此顛覆。
她聽清陸西驍囈語的話——
“媽,不要。”他聲音發顫,“求你……別跳……”
別跳。
周挽心尖一震。
想起從前蔣帆告訴過她的,陸西驍母親是自殺,跳樓。
明白自己現在是誤闖了陸西驍的隱私空間,她手忙腳亂地想要離開,可下一秒陸西驍忽然猛地坐起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胸腔起伏。
周挽定定地看著他表情,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了那個夢的結局。
也不知陸西驍反反復復地做了多少次那種噩夢。
有些噩夢醒來是慶幸,幸好那只是個夢。
但陸西驍一次次醒來發現的卻是,那不只是一個夢。
這就是事實。
夢中的地獄,就是他現實身處之地。
……
陸西驍緩了足足兩分鐘,才平復了呼吸,抬頭,看到此刻正站在門口的周挽。
“陸西驍。”
周挽聲音很輕,試圖安慰他,“逝者不可追,你媽媽肯定也希望看到你能每天都開心自在,不管她現在身處何地,至少她都是愛你的。”
陸西驍忽然跨步下床,冷冷地看著周挽,漠然地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周挽,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在我面前說這些,別他媽太看得起你自己。”
他眼底帶著壓迫力,沉甸甸地壓在周挽肩頭,冷聲,“滾。”
周挽挪不動腳步。
陸西驍眼底血紅,一字一頓地冷聲:“你給我滾。”
*
蔣帆沒說錯,“媽媽”這個話題對陸西驍來說是不能碰的禁區。
周挽拖著又開始發疼的腳回到家,奶奶正坐在窗邊剪窗花,陽光斜掃進來,半邊桌子都暖洋洋的。
“奶奶。”
“挽挽回來啦,今天一大早干嘛去了,我起來就看到你不在屋里了。”
周挽一頓,這才想起自己晚上沒回來都沒跟奶奶說一聲,好在奶奶并沒有意識到這點。
“有點事。”她含混地揭過這個話題,說,“您別剪窗花了,廢眼睛。”
“我剪得慢,這不再過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到時可以貼上,看著也喜氣洋洋些。”
周挽笑了笑,但這笑轉瞬即逝。
她實在累極了,笑不出來。
“奶奶,我回房休息會兒。”
“嗯,好。”
周挽回房間,重新抹了遍藥膏,躺在床上。
床頭擺著那只屁桃娃娃,周挽將她抱在懷里,茫然地仰頭看著天花板。
*
后面半個月,周挽都沒有再見到陸西驍。
郭湘菱也沒有聯系過她。
剩下那15萬,只要她不給郭湘菱打電話提,郭湘菱大概永遠不會給,也再不會給她打電話。
不過周挽也不打算要。
她和郭湘菱的母女孽緣,也許就到此為止了。
她辭去了游戲廳的兼職,交接工作時查了下陸西驍游戲卡里結存的積分券,已經有12萬張,都沒有兌換。
受傷的腿也已經好了,周挽又恢復從前的生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物理競賽培訓的課業越來越重,題目越來越難,經常做到很晚,但每道題目解出來時都能得到成就感,也還不錯。
漸漸的,學校中又傳開一條流言。
說她被陸西驍甩了。
大家沒有好奇,都明白這一天遲早到來。
哪怕周挽確實成績優異又清純漂亮,可碰到了陸西驍也不會被當作寶,不就憑著那張初戀臉,性格沉默還不會來事兒,遲早會厭。
顧夢生怕周挽會難過,這些天上課都常常扭頭觀察她。
畢竟陸西驍那些前女友被分手時,哪個不是哭天搶地,希望陸西驍能回心轉意。
“挽挽。”
顧夢后來才敢問,“你和陸西驍真的分手了啊?”
“我們沒有在一起過。”周挽說。
“啊?”
周挽淡淡笑了下:“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回嗎。”
“可你們那樣明顯是在一起了啊。”顧夢說,“我還以為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認呢。”
周挽垂著眼,聲音帶著淡而溫柔的笑意:“沒有。”
顧夢更氣憤了:“渣男!”
“……”
“跟你曖昧,又不跟你確定關系,現在倒好,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顧夢替她抱不平,“白長那麼帥,臭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