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的無法忘懷都成了執念。
他恨她,也沒法忘記她。
他曾經說過,誰背叛他,他就會弄死誰。
陸西驍說到做到。
周挽翻了個身,將臉埋在被子里。
難道,她又要離開這里了嗎?
……
她又做了個夢。
夢到從前她不管不顧、自作聰明地去找陸終岳,答應他從此以后,她會從此在陸西驍的世界里消失。
然后她在B市待了四五年,遇到他,只能又買了車票離開。
她這一生,仿佛都逃不過顛沛。
醒來時天已經暗了。
周挽赤腳下床,走到窗邊關緊窗戶。
又到了一年冬天,天氣又冷了。
回到床上,周挽手機震動,黃總打來一個電話。
周挽皺眉。
第一個電話她沒接,第二個電話也沒接,到第三個,她還是接了,擔心或許是因為工作的事找她。
但接通后,她按了錄音鍵。
“喂,黃總。”她說,“有什麼事嗎?”
“小周啊,我現在在你公寓底下的地下車庫,你下來一趟吧。”
周挽一頓,說:“抱歉啊黃總,我現在不在家里,您要什麼事電話里跟我說吧。”
黃總笑起來:“小周,我剛才進來時還看你房間里燈亮著呢,小小年紀騙人可不對啊。”
周挽沉默,指尖陷進手心。
他笑完了,聲音沉了些:“行了,下來吧,有份文件要給你,需要你周末趕一下。”
周挽沒辦法,明知道他一定心懷不軌,但還是得下去。
她換掉身上的裙子,穿了一件寬大的毛衣和牛仔褲,下樓前,她又從玄關處的工具箱里隨手拿出了一把小螺絲刀放進口袋。
電梯一路往下,到負一樓,走出電梯前,周挽將手機設置好錄音功能。
她這些年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知道怎麼委屈自己,也知道怎麼保護自己。
一走進停車場,她就看到停在一旁那輛保時捷。
黃總拉下車窗,沖她招了招手:“小周。”
周挽走過去:“黃總,文件呢?”
“急什麼,上車,我先跟你講講。”
到這一步,周挽當然明白,哪里有什麼文件,她腳步沒動,就這麼站在車邊,連臉上敷衍的笑意都難以再維持。
黃總并不擔心這事兒被挑明,大大方方地下車,又從車后座拿出一束火紅又俗氣的鮮花塞到周挽懷里。
“小周。”他順勢搭上周挽的肩,“你大老遠跑過來,口都干了,不請我上去喝杯水?”
周挽后退,躲開他的手,淡聲:“黃總,您已經結婚了。”
他笑起來:“可我是真心喜歡你,你跟著我,我肯定對你好。”
周挽抬起眼,目光不怯,直視著他。
女人干凈清純的面容讓人賞心悅目,半晌,她輕輕笑起來,眉眼彎彎,噙著點不諳世事的無辜和羞惱。
“黃總,我是只有24歲,可我不傻的,男人這時候說的再好聽也沒用,要是我們的事被人知道,您沒什麼關系,我可就被毀了。”
周挽這番話倒是出乎意料,本以為她是會因為一絲一毫的逾矩就一驚一乍的性子。
是他看走眼了。
黃總笑意更深:“你放心,我跟我老婆最近已經在準備辦離婚了。”
周挽不易察覺地厭惡地皺了下鼻子,將那一束花放回到他手里:“那黃總還是等離婚后再來找我吧。”
說完,她轉身離開。
她這話沒說死,反倒有欲拒還迎的意味,黃總不會強逼,會愿意再等些時候。
而周圍轉身的瞬間,臉上笑意就散盡。
她快步回到電梯間,上樓。
到了房間,她用洗手液洗過手,打開電腦,在搜索欄輸入了黃總的名字——黃輝。
*
翌日。
陸西驍走進公司時,接到黃屏打來的電話。
這些年,黃屏一直待在平川市沒有離開,守著他那間破超市和摩托車。
陸西驍接起:“哥。”
后來,陸西驍和陸家人差不多都徹底斷了關系,連過年都幾乎不回去,只去年陸老爺子生病才回去了一趟,病好就立馬飛回B市。
他從來沒有歇斯底里地和陸家斷絕過關系,只是日子一天天過,他就越來越疏遠了。
如今能從他口中得一句“哥”的,只有黃屏。
“忙麼?”黃屏問。
陸西驍說:“你有話直說,能讓我少忙點。”
黃屏笑罵一句,也沒多作鋪墊,開口就道:“駱河死了。”
陸西驍腳步一頓。
說多震驚嗎,也沒有,挺平淡的。
只是從這平淡中又泛起酸澀的漣漪,好像那些過往都在消失,好的不好的,差不多都要被抹去痕跡了。
黃屏說:“他坐了五年牢,出來后身體就不行,整天泡在酒杯里,生病沒錢治,今早死了。”
電梯門開了,陸西驍抬腳繼續往前走,只扯了下嘴角:“哦。”
“知道我為什麼跟你說麼?”黃屏問。
“為什麼。”
他罵:“你他媽給我少抽點煙少喝點酒,不然也得早死!”
“……”
陸西驍呵出一聲笑,“掛了。”
“阿驍。”黃屏說,他嗓音沉了沉,“這麼多年過去,駱河都已經死了,當年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陸西驍神色不變,淡聲:“不是早就過去了麼。”
黃屏沒說話。
他就是死鴨子嘴硬。
陸西驍頓了頓,說:“我昨天遇到她了。
”
黃屏一愣。
“你還喜歡她?”
陸西驍無所謂地笑:“這都過了多少年了。”
他看著前面透過窗戶落下來的光,淡聲,“我只是不能原諒她,所以也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