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身上還掛著雨水,會弄臟地板,不敢隨意亂走動。
她站在玄關,輕聲問:“陸西驍,我住哪間?”
他側頭,挑眉,理所當然地說:“跟我一間。”
周挽一愣。
“都說了是陪,聽不懂陪的意思麼。”陸西驍脫掉外套,掛到椅背,“你不是最會利用自己來達成目的了麼。”
他嗓音都透著涼意。
但周挽這些年獨自一人在外,各種各樣難聽的話都聽慣了,沒那麼容易被他幾句揶揄諷刺就激出眼淚。
她只是低下眼,看著自己的腳尖,覺得無措。
“洗澡去。”陸西驍說,給她指了間房,“這里。”
……
他這里的熱水要比出租屋里的穩定許多,恒溫的,不用擔心突然過熱,也不用擔心突然又沒了熱水。
周挽洗了澡洗了頭,換的衣服掛在門把手上,她換上干凈的衣服,拿吹風機吹干頭發。
然后她抬眼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臉頰熱得有些紅,皮膚也白里透著紅,剛吹干的頭發有些蓬,垂在胸前,襯得臉更加小。
其實到這一刻,周挽都不覺得,陸西驍真會給她做什麼。
他不是這種人。
他再怨恨她,也不會做出強迫她的事來自降身份。
但這樣的場景,總歸是讓人緊張。
周挽深呼吸了幾下,才推開門走出去。
陸西驍已經洗完澡了,穿了件深灰色的睡衣,背對著坐在床上。
周挽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洗澡加洗頭,還吹了頭發,在里面磨蹭了許久,這才讓陸西驍只能去旁邊房間的臥室洗澡。
她慢吞吞地挪步過去,在床沿邊坐下。
動作輕得像是怕驚擾到床對面的那人。
陸西驍拿起床頭一瓶藥,倒出兩顆,也沒喝水,直接咽下去。
周挽蹙了下眉,沒忍住問:“這是什麼藥?”
“治失眠的。”
周挽愣了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陸西驍就直接關了燈。
臥室內瞬間變得漆黑。
他還跟以前一樣,習慣拉窗簾,城市里的燈火無法照射進來,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周挽感覺到他拉開被子躺了進去,脊背越來越僵硬,就在這時,手腕被他一拽,她向后倒,整個摔在床上,長發散開。
陸西驍側身,灼熱的氣息都打在她耳畔。
“你這演技不如從前。”他每句話都帶著刺。
周挽不愿跟他爭執,努力讓自己緊繃的身體和神經都放松下來,她輕輕抬了下身,拉起被子也躺進去。
兩人中間像是隔著鴻溝天塹,周挽就貼著床沿,稍不注意就會摔下去。
“周挽。”他說。
周挽沒辦法,只好往中間靠,手背碰到他時,像是觸電,立馬停下動作。
他們現在的關系,最露骨最骯臟,又最純凈最極致。
碰到他的手,周挽下意識側頭看向他。
明明周遭是一片漆黑,但陸西驍的眼睛卻很亮。
狹長的,沒有任何情緒,像一汪死水,但隨著視線對上,他停了一瞬,而后眼中忽然涌上許多難以言喻的情緒。
像是在漆黑無人的深夜中被點燃的一簇火。
不知道被點燃多少次,又熄滅了多少回,只落了一地的灰燼。
他猛地支起身,動作幅度大,這樣的氛圍太危險,周挽下意識地將手擋在身前,卻被他一把拽住壓過頭頂,用力抵著。
周挽抬腿抗拒,他又用膝蓋制住她的腿。
而后俯下身,用力吻住她嘴唇。
周挽眉頭緊皺,吃痛地“唔”了聲,說是吻,不如說咬。
毫無章法,莽撞又粗魯,全為了發泄。
發泄這六年來他輾轉難眠的每一個夜晚,發泄這六年來他每一寸無處傾瀉的執念,發泄最后那一通電話她那句冷漠疏離的“我不愛你”,發泄她離開時對他說的最后那一個字。
可怎麼發泄都不夠。
滿腔的火和執念都洶涌,依舊找不到一個出口。
他都嘗到了血腥的鐵銹味,還覺得不夠。
怎麼都不夠。
陸西驍抬手,按在她纖細的脖頸,逼迫性地讓她仰起頭。
“周挽。”他嗓音很啞,眼底黑沉,沉著臉,帶著濃重的壓迫感和侵略感,一字一頓地冷聲道,“叫哥。”
說到底,當初他就是被她那聲“哥”刺得松開她的手。
而此刻,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了折磨周挽,還是折磨自己。
周挽在聽到那個字眼的瞬間,極為明顯的渾身一怔,像是受了極大的屈辱,緊緊咬住唇,別過臉,不讓他親。
陸西驍把她臉轉過來,輕佻地拍了拍:“裝什麼,當初不是你來勾引的你哥我麼。”
“我沒有。”周挽紅著眼眶反駁。
那是她最見不得人、不愿提起的往事,可陸西驍卻用最直白的方式逼她正視過去的自己。
因為羞恥,她渾身都泛了層紅,眼睛也濕了,她咬著唇,嗓音里全是痛苦的哽咽:“為什麼連你也要欺負我。”
這一天,她受盡了欺負。
到了陸西驍這,他還要說這這話來折辱她。
陸西驍卻也因她這句話突然暴怒:“到底是誰欺負誰!周挽,我們倆的事,不管怎麼拆開了揉碎了,都他媽的是你對不起我!”
周挽捂住臉,整個人蜷縮起來。
陸西驍跪在床上,沉默地看著她,耳邊都是她哭泣的細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