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保護好你。
“我在想,如果我們之間就是這樣子干干凈凈的開始。”周挽輕聲,帶著顫意,“是不是就能有一個不同的結局。”
“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最好的結局。”陸西驍吻掉她的眼淚,“經過都不重要,只要你現在在我身邊就可以。”
周挽用力搖了搖頭:“重要的。”
經過重要的。
陸西驍在這些經過中的付出從來不是可以簡單一筆帶過的。
“如果換了一個結局,有不同的經過,你是不是就可以……”周挽吸了吸鼻子,很努力地將剩下的話說完,“你是不是,就不會生病了。”
陸西驍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周挽指的是什麼。
那本心理咨詢記錄的本子是在他最后一次治療時那個醫生給他的,那會兒他已經準備畢業回國,隨手將本子放在抽屜,這些年也沒刻意想起過。
他忘了周挽會看到。
“我已經好了。”陸西驍低聲,鼻尖輕輕去碰她,若有若無的哄,“沒事了。”
“對不起,陸西驍,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年你過得那麼辛苦,為什麼我帶給你的總是不好的東西……”
明明從一開始,她只是想讓陸西驍開心。
到后來,她只是想讓他重回正軌、大步向前。
小姑娘眼圈和鼻尖都是紅的,借著酒勁哭得心碎。
她自責內疚心疼,又無能為力。
“挽挽。”
陸西驍抬手,覆上她濕漉漉的臉,抬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而堅定,透著一點不管不顧的執拗,“挽挽,你聽我說。”
她抬起眼,睫毛濕得一綹一溜。
“我的病并不是由你造成的,其實從我妹妹去世,我媽媽在我眼前跳樓,再到我外公外婆的離開,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很頹廢很墮落。
”
“哪怕那時候你眼中的我或許沒什麼異樣,只有我知道我內心像是一片深陷的沼澤,我對生活從來沒有希望,也沒有幻想,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過得隨性又浪蕩,麻痹自己,放棄自己。”
“挽挽,你記得嗎,那年跨年,我給你發過一條信息。”
周挽抬起眼,聲音帶顫:“記得。”
——周挽。
——以后每年新年,都跟我過吧。
“那是我第一次去幻想未來,也是我第一次覺得,未來的日子似乎也不錯。”
那不只是一句簡單的情話。
那是陸西驍重新振作的旗幟。
是她終于牽起那個身處黑暗深淵的少年的手的標志。
“到后來,剛剛在國外的那段時間,也許是因為生活環境的改變,我整個人的情緒和狀態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失眠暴躁,我去看了醫生,被診斷為雙相I型障礙,醫生跟我說了很多相關的癥狀,我才知道或許我很早之前就已經得了這個病。”
周挽愣了愣。
“只是我那時候不知道,再后來遇見了你,那些癥狀也就漸漸的都消失了。”
“更何況,最后我能走出來,還是因為你。”陸西驍低聲說,“是你告訴我,以后的日子,都往前走,往上走。”
那些孤零零的日子,無數個時刻,陸西驍都是靠著這一句話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所以,真細究起來,你不欠我的。”
陸西驍說,“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我們扯平了。”
*
深夜。
萬籟俱寂。
陸西驍半夜醒來,起身走進衛生間。
冷水潑在臉上,他雙手支在琉璃臺上,水珠順著臉部線條往下落,一滴滴落在臺面上。
半晌,他輕輕舒出一口氣,胸口卻仍堵了團什麼。
周挽剛才說的那些話都盤踞在他腦海中,揮散不開。
如果知道周挽會遇到那些,他一定會不管不顧地去找到她,懇求也好哀求也罷,一定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跟周挽相比,他那點自尊和逞強不值一提。
可那些過往是他怎麼都無法去挽回和改變的。
又想到剛才她說的。
——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在偷偷喜歡你了。
那時候的他過得渾渾噩噩,他搬出來住,一個人住在那空曠的房子,午夜夢醒常常會覺得孤獨。
那種一層黑過一層的孤獨很可怕,讓他不斷想起媽媽縱身而下的模樣。
他一邊固執地住在屬于媽媽的舊房,一邊又抵觸回到那里。
所以他交了很多朋友,其中狐朋狗友也不少,酒吧KTV,酒精和強噪音,哪里熱鬧往哪去。
他交了不少女朋友,卻沒付出過什麼感情。
內心更深處的那個陸西驍只是冷眼旁觀這一切,看著自己游戲人間、浪蕩一生。
……
過了很久,他甩了甩腦袋,走出浴室。
躺回床上,周挽被他的動靜吵醒,沒睜眼,只是伸手抱住他:“睡不著嗎?”
“沒有。”陸西驍側頭親了親她唇瓣,說,“去上個廁所。”
周挽手在他胸口輕輕拍著:“快睡吧。”
當晚,陸西驍做了一個夢。
夢中回到了2018那一年。
他即將畢業,最后一次去到心理診療室。
心理醫生是中國人,他們一直用中文溝通,也是陸西驍在那幾年少有可以用中文的時候。
或許是這個原因,他能夠在這里盡量地敞開心扉。
心理醫生知道這是他最后一次來,勸說道:“雖然你的狀態比一開始要好很多,但回去以后藥依舊不能停,有需要的話一定還要去找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