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西驍笑了笑:“嗯,這些年謝謝。”
“我的職責嘛。”醫生笑道,“祝你早日能夠真正走出來。”
陸西驍頓了頓,片刻后開口道:“我回到B市,也許會遇到她。”
“她在B市?”
“不知道,也許。”陸西驍語調平穩,“她成績好,平川也沒有她掛念的了,應該會在B市讀書工作。”
醫生無奈道:“這些年你說你沒查過她的蹤跡,但其實你心里很清楚吧。”
陸西驍沒說話。
“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嗯。”
“雖說直面過往才能真正走出來,但考慮到你的情況以及你們那段感情的特殊性,我不建議你去找她,你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你需要將專注力轉移回自己身上,保持住情感的界線,這樣你才能完整地走出來。”
陸西驍安靜了會兒,他坐在沙發上,落地窗將落入余暉灑下,他雙手揣著兜,懶散地靠著椅背。
“我有時候會想,那時候,那個瞬間,我到底為什麼會決定直面著去擋那一把刀。”
陸西驍聲音很淡,像訴說一個不值一提的往事,“其實當時我也沒有把握那把刀會不會真的就插進心臟,我會不會真的就再也醒不過來,只是那時候我已經明顯感覺到,她要走了,很多時候她就在我身邊,,卻是在跟我道別。”
“我用自己的性命去打了一個賭,也許以后回首會覺得自己特別愚蠢幼稚,但當時我就是覺得,如果能活下來,她愧疚自責就愿意留下來,如果她真的要走,這世上也沒有什麼我放不下的東西了。”
心理醫生蹙起眉:“阿驍,一段健康的關系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知道。”
他看著窗外漫無邊際的一點,“但她就是我的全部。
”
后來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天之驕子,家境優渥,成績優異,年少有為。
但只有陸西驍知道,在一定程度上,他一無所有。
得到的都不想要,想要的都得不到。
從18歲到現在,他唯一真正擁有過的,只有周挽。
她走了,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
畢業后,陸西驍回了一趟平川市。
陸老爺子派人去接他,問他以后的打算,陸西驍說了去B市,老爺子也不過頓了頓,點頭說不錯。
誰都沒想到他能喜歡周挽那麼久。
離開陸家后,陸西驍原本是直接去B市的航班,卻臨時改了主意,改簽到晚上。
他一個人去了一趟平川市的“城市之眼”。
當時剛開放時熱鬧非凡,現在只有稀稀拉拉的游客過來參觀。
電梯門打開,眼前就是開闊的環形觀光臺,他買了去外面玻璃道的票,穿戴好保護設施。
通往玻璃道的門一打開,耳邊就被呼嘯的風聲充斥。
陸西驍閉了閉眼,手貼著一旁的欄桿,緩緩走出去。
風打在臉上像是粗糙的刀片,生疼,眼淚都要被刮出來。
他扶著欄桿閉眼往前走,腦海中盤踞著媽媽跳樓時血肉模糊的畫面,殷紅的鮮血,混亂的嘈雜。
他站在原地,額頭冒冷汗,渾身都發虛。
后面有人催,說快點啊。
陸西驍握著欄桿的手指攥緊,指節用力到泛白。
就在他覺得自己要支撐不下去時,他耳邊忽然浮現一道聲音,溫潤平緩,平靜中帶著溫暖的力量。
——你不要看下面,往前看,前面有山,再上面有云,往遠處看,有風。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山,再次往前走。
他站在那塊方形平面上,回想起周挽曾經對他說的話。
“陸西驍,以后的日子,你都往前看,往高處走吧。”
“別回頭,陸西驍。”
“你要去看天地遼闊,走康莊大道,日日歡愉,歲歲平安。”
……
周挽是最不相信他的感情的人。
卻也是最懂他的人。
在很早之前,她就看透他的孤單,他的無助,明白他的故作逞強與故作浪蕩。
于是,她用最溫柔、最堅決的方式,和他告了別。
那天,陸西驍從“城市之眼”下來,離開平川市,飛往B市。
從那天起,他停了藥,再沒發病過。
周挽是他的癮。
亦是他的藥。
第74章
后面一段時間,報社里活兒不多,周挽抽空去學了車。
她從小到大對考試從來沒怕過,偏偏這駕照考試的科目三還掛了一回,考了第 二回才過,終于拿到駕照。
出來時陸西驍已經過來接她了。
“過了?”他問。
“嗯。”周挽說,“第一次機會的時候又不對,還以為要考第二次了,嚇死我了。”
陸西驍笑起來。
周挽側頭問:“你那時候有考第 二回麼?”
“沒。”他挑挑眉。
也是,陸西驍從前可是玩過賽車的。
考駕照對他來說太簡單了。
“那你現在還有玩賽車嗎?”
“沒了。”陸西驍漫不經心道,“今天晚飯外面吃?慶祝你拿證。”
周挽笑起來:“好啊。”
陸西驍挑了家餐廳。
他向來對吃得挑剔,他挑的餐廳都很好吃。
周挽吃了筷魚肉,咬著筷子尖,問陸西驍:“你要不要喝點酒?”
他揚眉:“怎麼?”
“可以少喝一點。”周挽說,“現在我會開車了,你喝酒后也不用再叫代駕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陸西驍輕笑了聲,抬手讓服務員拿了瓶酒。
后來這些年除了偶爾的應酬和聚會,陸西驍喝酒的次數不多。
吃完飯,周挽開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