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訂單給店員看,詢問蛋糕是不是已經做好。
店員多看了她幾眼,從冰柜里取出蛋糕遞過去。
轉身離開時她聽到來自身后的竊竊私語。
周挽沒回頭,沒駐足解釋,沉默著離開。
那則新聞比她想象中發酵得還要快,正值下班高峰,她不敢再坐擁擠的地鐵回去,這兒離家還有好一段路。
她漫無邊際地走在街上。
寒風將她纖細的腳踝吹得冰冷。
沒一會兒,下起雨,雨點很大,噼里啪啦地砸下來。
周挽只好躲在一家店的屋檐下,她又拿起手機,指尖攥緊,指節用力到發白。
[我阿姨跟她一個報社工作的,聽說她男朋友特厲害,叫陸西驍,直接搜就能搜到基本情況。]
[那之前黃輝那事兒應該就是她男朋友背后做的吧。]
[細思極恐,現在看來黃輝不會是被誣陷的吧。]
[陸家本來就厲害,在平川市數一數二的。]
[我靠,有人去采訪周挽媽媽了,說她之前和陸西驍爸爸在一起,后來是周挽故意去勾引他兒子才攪黃的婚事,本來她媽媽過得應該也能很幸福。]
[怎麼會有這種女兒啊?!]
[勾引媽媽男朋友的兒子???人干事???]
[太惡心了吧]
[他們怎麼現在還敢在一起的……不怕遭報應嗎?]
……
這是網絡的可怕之處,流言的可怕之處。
周挽忽然想起很早之前,陸老爺子找她時說的那些話——
如果大家知道了你們的關系,會說什麼呢?
惡心,變態,不倫,齷齪……
這些不是你媽媽走了就能被抹掉的。
你應該知道他從此會遭受怎樣的罵名,又會失去些什麼。
她在那個年紀,再怎麼舍不得、不忍心,卻也敗給了這些話,屈服于這些話。
屋檐下雨幕傾瀉而下,雨點落在地上激起一個個小水花,弄臟了周挽的白鞋。
她透過雨幕往外看去。
對面一家店燈光亮起,在昏沉的傍晚格外顯眼,彩燈亮起幾個英文字母——TATTOO。
*
陸西驍下飛機時晚上九點。
他取了行李一邊開機一邊往外走,秘書已經在外等他,看到他后步伐匆匆走上前:“陸總,有件事……”
陸西驍第一次見他這支吾模樣,腳步一頓:“怎麼了?”
秘書將網上那些新聞給他看。
幾個小時過去,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除了那些不堪入耳的罵聲,甚至連他和周挽的各種信息都被扒得一干二凈。
還有很多讀書時被人發在學校貼吧里的兩人合照都被扒出來,,戳著脊梁骨指指點點。
陸西驍蹙眉。
手機開機,里面卻一條信息一條未接電話都沒有。
發生了這樣的事,周挽不可能不知道。
他其實絲毫沒有被那些評論干擾,但他怕這一切會影響到周挽。
擔心周挽又開始自責內疚,是自己害他遭受那些莫須有的罵名。
陸西驍喉結滑動,什麼都沒說,立馬撥通周挽的手機,嘟了幾聲后,顯示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陸總,現在怎麼辦?”秘書問。
剛剛才簽訂合同就出了這樣的事,馬上還要推出新項目。
之前興盛集團那事做得太不留余地,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也不知這件事會被有心人如何利用。
“你先去警局找鄭所,請他幫忙務必找到周挽。
”
秘書愣了下,旋即點頭:“是。”
什麼都比不過周挽。
陸西驍直接驅車回到家,一路跑,推開家門,屋內一片漆黑。
“周挽。”他站在玄關處喊。
無人應答。
連回音都被黑暗吞噬掉。
陸西驍牙關收緊,下頜線條鋒利。
他仿佛被融入這片漆黑之中,黑睫垂下,攏住一片隱晦的光。
他想起前天跟周挽視頻時,小姑娘窩在被子里,睫毛長而密,緩緩扇動著,看起來疲倦又有氣無力。
她聲音又軟又輕,對他說:
我就是,有點想你了。
你忙完以后就快點回來好不好。
是從那時候就遇到了那些麻煩事嗎?
可他現在回來了,她卻不見了。
她是不是又想要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一廂情愿地用自以為是的方式對他好?
這套房子,周挽不在,便只是個住處。
她在,才能叫“回家”。
陸西驍幾乎感覺到房間中那些密不透風的黑正在一點點吞噬掉他,扯著他再次回到從前孤身一人的境地。
與此同時,他手機忽然毫無預兆地響起。
周挽打來的。
陸西驍愣了一瞬,立馬接起,聲音還帶著沒回過神來的顫:“……周挽。”
“你下飛機了嗎?我手機靜音忘記關了,剛才那個電話我沒聽見。”周挽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陸西驍,我有話想跟你說。”
陸西驍眉心一跳,喉結滑動,開口嗓音沉啞:“在哪,我過來。”
周挽頓了頓。
她站在一家店門前,望著眼前的高樓大廈,告訴了陸西驍一個附近的地標建筑。
陸西驍立馬驅車過去。
剛剛下過雨,車輪壓過積水激起一道道水花。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剛才周挽的聲音實在平靜得不正常。
他想,如果周挽要和他分手,他一定不會同意,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不會再放任她離開。
有過一次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