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庭安是瑞王府上的師爺,沒人不認識,當年硬是憑著一張嘴,將一群不務正業的流氓說的痛哭流涕,因此被瑞王收在身邊,備受器重。
今兒這名侍衛也曾是一員。
被收進官府后,自來對寧庭安尊敬有加,感恩戴德,若不是當初得了寧師爺的開導,他還不知道會犯下多少罪孽。
侍衛適才見到了里頭的情況,好奇地問寧庭安,“屬下瞧著師爺同那姑娘說上了話,師爺是認識那姑娘?”
寧庭安沒答,對他偏頭示意,“下去吧。”
侍衛撓了撓頭為難地說道,“是王爺吩咐屬下要盯著這姑娘。”
寧庭安悶聲笑了一下,“前些日子他還讓你去盯了百花樓的秦姑娘呢,如今他可還記得?”
侍衛愣了愣。
也是,他今兒同王爺稟報時,王爺壓根就不感興趣,似乎早就忘記了當初自個兒吩咐了什麼。
“后院老八組了酒局。”
寧庭安又說了一句。
那侍衛徹底沒了主見,對寧庭安抱拳說了聲:“多謝師爺。”一面往后院匆匆趕去,一面恨聲罵道,“這兔崽子,竟敢背著爺喝酒。”
寧庭安站在了適才侍衛的位置,看了一眼屋內的姑娘,才轉身折回了房間。
十年了。
表妹愈發像四姨母。
樓階下的一堆積雪,淹沒了幾段臺階,寧庭安的腳步踩在上面,走的很慢,似是走了神。
**
陳溫兩日后遇到了瑞王。
瑞王從外進來,陳溫的眼睛就盯在他健步如飛的腿上。
待瑞王喚了一聲,“皇兄。”坐在了陳溫身旁,陳溫便淡淡地問他,“不是說腿斷了嗎?”
瑞王摸了摸鼻子,糾正了他,“是受了點傷,沒斷。
”
十四歲時,瑞王就來了封地。如今過了四年,還是走之前的那番野性子,一點都沒變。
陳溫瞥了他一眼,將賑災物資的清單擱在了他跟前,“此趟我呆不了多久,年前得趕回江陵。”
瑞王有些意外,“年后不行?”瑞王從小就喜歡跟著陳溫,許是大了他兩歲的緣故,對其格外的崇拜和依賴。
“不行。”
陳溫的回答很干脆。
瑞王頓時焉了氣,過了好半晌才想起來,猛地拍了下大腿說道,“瞧我這記性,怎就忘了皇兄翻了年要娶嫂子。”
翻了年陳溫就整整二十一。
弱冠之年一過,必須得成親。
這是當年父皇和母后給他倆定的期限。
瑞王突然想起了江家的那位小姑娘,樣子已經記不起來。
“我倒是好久都沒見到江家嫂子了,只記得以前她小小個,總喜歡跟在皇兄身后。”瑞王見陳溫的臉色平常,并沒有什麼喜悅之色,便開解道,“皇兄也無需再拖,嫂子可是父皇母后欽定的太子妃,早晚都得娶。”
瑞王頗有些身在事外的瀟灑恣意。
好在他歲數沒到,還有幾年。
除了二十一必須娶妻之外,母后還有個規定,三十之前不得納妾。
獨守一株牡丹,放棄整片野花這事,對他來說,有些難。
瑞王眼前突然就出現了前兩日在驛站閣樓上,瞧見的那張驚艷面孔。
——難。
他得先找到那美人再說。
“過幾日便能見到。”
陳溫抿了一口熱茶突然說道。
瑞王愣住。
“她到了芙蓉城沈家。”陳溫還是頭一回同瑞王談起一個女人。
陳溫這才反應過來,震驚地說道,“嫂子也來了芙蓉城?還真是半步都離不得。
”
陳溫沒什麼表情,
也沒再搭理他。
兩人一路賑災,回到芙蓉城,已是五日之后。
夜里的芙蓉城,雖遭了雪災,依舊繁華。
經過鬧市時,瑞王下了馬,讓陳溫稍候一陣。
陳溫親眼見進去胭脂鋪子,便懶得再看,往前走了一段,目光突然就落在了跟前的攤位上。
一排女子的發帶,風佛過,輕輕揚起又落下。
陳溫遲疑了一瞬還是翻身下了馬。
他曾經見過一回。
她一頭素發上就綁了這麼一根帶子。
——還挺好看。
待瑞王出來,陳溫已經在前頭侯了一陣。
“皇兄不給嫂子帶點東西?”瑞王問他。
陳溫瞥了一眼他揣進懷里的盒子,反問了他一句,“哪家姑娘?”
瑞王抬頭說,“不知。”
陳溫正欲開口,瑞王又湊了過來,“前幾日我見到了一位美人兒。”
陳溫沒什麼興趣,雙腳夾了一下馬肚,與他保持了距離。
到了瑞王府門前,寧庭安帶著一幫臣子迎了出來。
眾人對陳溫行過禮后,
便又說起了災情。
瑞王卻是心思不在,四處尋找那日的侍衛。
待夜色深沉,臣子退去后,瑞王同陳溫閑聊時,才將那侍衛叫到跟前來,“可替本王守住了那姑娘。”
侍衛一臉錯愕,求救地看著寧庭安。
寧庭安倒也沒躲,上前一步替那侍衛回答了,“姑娘已經回了府。”
瑞王顧不得問,這事為何寧庭安知道。
“是哪個府邸?可有問到姓名?”
寧庭安答,“沈府,姓江。”
瑞王起初還挺滿意寧庭安的辦事能力,后一思索,便覺得不對,沈府的人,怎就姓江了。
且沈府的幾位姑娘,他見過。
那姑娘絕不是沈家女。
能住進驛站,
八成也不是芙蓉城的人。怕不是沈家的外親。
“還有呢,還打聽到了什麼?”瑞王又問。
寧庭安看了一眼瑞王身旁的陳溫,垂首說道,“姑娘名叫江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