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就從他身上看到了幾分陳溫的影子,如今又這番喚她嫂子,跟前之人是誰,并不難猜。
江沼再次額首行了禮,“臣女見過王爺。”
江沼對瑞王的印象很淡薄,瑞王雖十四歲才離開江陵,江沼也曾多次入宮,可過去的十年里,她的眼里只有陳溫,對瑞王的關注并不多。
“嫂嫂這回倒是認出本王來了。”瑞王走在她跟前,身板子比起陳溫來矮了些,但仍高出江沼大半個頭。
瑞王這般說,江沼便知上回在驛站里的那遙遙一望,他也記得。
江沼唇角輕彎,臉上的神色并沒有如瑞王那般熱情,清清淡淡,也沒去刻意糾正他的稱呼,禮貌地說道,“那日是臣女眼拙,失禮之處,還望王爺見諒。”
江沼沒再停留。
說完就轉過身,腳步匆匆往竹苑趕,斗篷內裙擺上繡著的那朵白色牡丹被蕩起,如冰雪里的一株雪蓮,白潔而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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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三人離開后,沈老夫人就將沈大爺叫進了屋里。
“我沈家的規矩你怕是忘了。”沈老夫人劈頭一句,也沒有轉彎抹角。
今兒周姨娘耍出來的那點小聰明,豈能瞞過她的眼睛,沈老夫人氣的不輕,沼姐兒千里迢迢趕來沈家,就為了避開太子,結果直接將人送到了眼皮子底下。
怎可能不堵心。
沈大爺一出來就去找了沈夫人,他那一個眼色遞過去,本欲讓沈夫人單獨只會江沼一聲。
誰知道四個姑娘一同下了樓。
“老爺訓人之前,還是好好想想,這事誰能做得出來吧。”沈夫人也沒有好臉色。
她的人才到半路,四個姑娘已經下了樓。
大姑娘二姑娘是許了親事,三姑娘卻還沒有,沈家今兒來的是太子和王爺,這般趕過來,圖的是什麼,也不難猜。
“你的心是讓豬油給糊住了?”沈老爺闖進周姨娘屋里,臉色烏黑。
周姨娘知道這事瞞不過,也不想瞞著,眼圈一紅,倒先委屈上了,“妾還不是為了咱姑娘著想。”
沈大爺恨了她一眼,“我給你說過多少回,我沈家世代為醫,不圖那富貴,要真想圖個什麼,當年四妹妹攢出來的功勞,就足夠讓我沈家一步登天,可娘拒了皇上的賞賜,只想呆在芙蓉城,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你這又是生的哪門子鬼主意?”
平平淡淡四個字,周姨娘這些年聽膩了。人活一世,誰又不想出人頭地,風光一把。
周姨娘平時就嫌這一家子端著,虛偽得厲害,如今再聽沈老爺一說,心頭那口氣就沒有憋住,咬著牙說道,“那是娘不要,怨得著誰。”
話音一落就挨了一巴掌。
之后三姑娘就被禁了足,江沼還是第二日聽二姑娘說才知道。
江沼去同沈老夫人請安時,沈老夫人想起了前幾日江沼找出來的拿箱子,“今兒天沒那麼冷,我讓頌哥兒陪你去街上將那箱子開了。”
江沼說,“讓三姐姐也一道吧,路上還能多個說話的人。”
沈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寵愛地說道,“你那心思玲瓏的很,人人都說發絲兒長的細軟的人,心也細,打小我就知道你性子軟,心腸也善。”
沈老夫人又想起了退婚的事,“既說了退婚,那退婚書也該下來了才是,可昨兒太子親自趕來沈家,這一趟,我倒是看不出來他是什麼主意了。
”
江沼低頭沒說話。
沈老夫人瞧著心痛,便又握住了她的手,動了幾分感情,“等翻了年,我同江家老夫人通個信,皇上不下退婚書,咱自個兒要去,這般吊著吃虧的可是你,等退婚書一下來,我便替你在芙蓉城尋門親事,比起江陵,芙蓉城山清水秀,更適合你,橫豎你江家大姐也嫁了過來,往后就算我撒手歸了西,不論是沈家還是江家,你在這邊都有人照應。”
江沼聽沈老夫人說完,一頭就鉆進了她懷里,輕聲地說道,“祖母別為我操心,我不苦的。”
苦日子都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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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食過后,三姑娘沈霜就來了竹苑等人。
來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從頭到腳,一身都是新。
金絲繡暗花長裙,絲綢繡花襖,外頭一件拖地淺粉斗篷,白色狐貍毛鑲邊,里頭用的是上好的蠶絲。
素云眼前一亮,一面領她進屋,一面夸道,“三小姐今兒真好看。”
江沼還在收拾,來了芙蓉城之后,她便喜歡編辮子,一頭素發,插了一根白玉簪,看似簡單,可那白玉簪上的鑲嵌的藍寶石,卻是價值連城。
“表妹這簪子真好看。”沈霜走到她身后,只覺得那寶石的光耀眼得很。
沈老夫人雖一生簡樸,平時里對姑娘的吃穿并沒有苛刻,但比起江陵的江家,還是相差勝遠。
沈霜頭上今兒就一根素金叉。
江沼笑了笑,起身便從首飾盒子里挑了一只紅寶石的簪子,轉身讓素云給沈霜戴上。
“送給三姐姐了。”
來沈家的那日,江沼已給過禮,江家姑娘人手一只玉鐲,江家哥兒都是玉佩掛件。
今兒突然又多給了三姑娘一只簪子,沈霜雖也移不開眼,但還是知道禮數,連連擺手說使不得,“這可都是妹妹的東西,貴重著呢,姐姐哪里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