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檐下的一盞燈,照在董凌臉上,突然就罩得出一抹緋紅,董凌腳底下的動作卻是不慌不亂,轉身將手書擱在了屋檐邊上后,輕輕地退了出去。
江家四姑娘,今兒他見過,同林家的二爺那句話,他也聽見了。
那樣美好的姑娘,又豈是他能肖想。
今兒那件事情平息了過后,瑞王單獨見了他。
“江姑娘雖同皇兄退了婚,也仍然是宰相府的姑娘,身份尊貴更是深得母后寵愛,本王本該盡地主之誼好生招待,如今既入住了你董家,你可不得馬虎怠慢。”
董凌不笨,瑞王的意思他明白。
在董家他不管家,瑞王卻偏偏找了他來,便是為了提醒他,別去打了那無用的主意。
瑞王所擔心的,也正是剛才董家大夫人的那句話。
董家大夫人是江姑娘的親姐姐,兩姐妹今后若能進一家門,兩人便能有個伴兒,而如今董家還未說親的就只有他董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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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董家的人陸續去了藥鋪,江嫣便陪著江沼逛園子。
董家的園子里到了冬季才換上的臘梅。
江嫣說,“整院子的藥材味兒也就這臘梅能換換眼睛。”
董家西園專門騰出來,里頭燒了地龍,專供冬季里烘藥材,兩人一路過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草藥味。
江嫣說完便想了起來,“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個喜歡聞這味兒的人。”
江沼笑了笑沒答,兩人從院子西邊進去,東邊出來,剛到前院就見幾道身影進了門。
董凌走在最前頭,瑞王身后是寧庭安,這般被兩人撞了個正著,又不能躲,只得停下腳步對瑞王行了禮。
“免禮。”瑞王直接走到了江沼跟前說道,“見到江姑娘便好,正巧本王有事同江姑娘商議。”瑞王也沒再叫她嫂子了,改口改得干脆利落。
江沼抬頭目露幾分詫異。
不明瑞王和她能有何事商議。
瑞王卻是先一步進了前廳,自個兒坐上了。
江沼便跟了進去。
瑞王的態度很是客氣,讓董凌將一本記錄病患資料的冊子遞給了江沼,“江姑娘瞧瞧,可是能瞧出什麼?”
江沼接了冊子,翻了一陣眉頭輕蹙,“王爺讓臣女瞧的可是患者的年紀?”
這風寒之癥,都是些年紀大的老人。
瑞王說正是,“今兒來,就是想向江姑娘請教,可有法子徹底斷了這病癥,雪災過后,染病的人只增不減,本王兒時聽江姑娘提過,最是擅長治風寒,這便求上了門。”
兒時,說的是江沼十二歲那年進宮,太子染了風寒,江沼便對皇后自薦,說她能醫好太子,最擅長治風寒。
當時瑞王也在,只覺小姑娘用情太深,便記住了這樁,卻沒想到幾年后這段記憶還能被他拿來當成幌子。
瑞王說完江沼卻是沒應,將那冊子還給了董凌之后,起身同瑞王福身說道,“臣女怕要讓王爺失望了,臣女不過是兒時逞強夸大了口,哪懂治病救人。”
瑞王并沒失望,橫豎也沒真讓她救,正欲再開口相邀,卻被寧庭安搶了先,“王爺,江姑娘不過是深閨里的姑娘,不宜拋頭露面。”
屋子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寧庭安垂目沒看瑞王,瑞王的眼睛卻如同定在他身上,差點沒戳個對穿。
從董家一出來,瑞王就站在那庭階處,等寧庭安給自己一個解釋。
他絞盡腦汁想了個主意出來,寧庭安這個狗東西竟就一句不宜拋頭露面讓他所有的努力打了個水飄。
“王爺可還記得江家二爺和二夫人是如何去世的?”寧庭安卻沒著急,問了一句瑞王。
瑞王看著他,讓他繼續往下說。
“對于世人來說江二爺何江二夫人是英雄,但對于江姑娘和江家二少爺來說,他們所承受的是失去父母的痛苦,十年的孤兒,王爺細細想想,站在江姑娘的立場,可還愿意去拯救世人?”
寧庭安沒去瞧瑞王是什麼臉色,繼續說道,“王爺若是真想要討好江姑娘,屬下以為光明真大即可,又何需故尋借口。”
瑞王足足看了他有十息左右,才挪動腳步下了庭階。“你說的對。”
等上了馬車,瑞王才又盯著寧庭安,突然說道,“你倒是很了解她,本王才想起來,江姑娘是你表妹。”
寧庭安答,“正是。”
瑞王笑了一下,傾身湊在他耳邊說道,“昨兒本王對董凌說的話,你可明白?”
寧庭安面不改色地說道,“屬下明白。”
“那便好。”瑞王說完直起身,捏了捏自己的衣袖,似是拿定了主意,“回府,取琵琶。”
他去送禮,
光明正大的送。
瑞王風風火火地回到王府,讓寧庭安將那琵琶抱上,本也走的悄聲無息,偏偏寧庭安到了陳溫的院子前,腳底下打滑,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這一來便鬧出了動靜終是驚了屋里人。
瑞王就差將寧庭安生吞了。
“去哪兒?”陳溫立在門口問瑞王,眼睛卻盯著寧庭安緊護的那只琵琶上。
瑞王究竟還是沒有說實話,“我去趟東街辦些事。
”
陳溫沒再問,瑞王走后嚴青才進來同陳溫說道,“方向不對。